0.
“如果再见面，我是说好久不见，还是我爱你？”

1.
从我有记忆以来，我的生活就只有完成任务。
斯捷潘是一位足够冷血残酷的领导人，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怕痛，不怕血，下手又凶又狠，短短十年时间就成功把自己推上了最高位。
一个黑手党老大，来自俄罗斯。
而我是他最忠心的走狗。
我叫王耀。

2.
伊利亚说我算不上是一个人。
我是人造人，一个完美到至极的人造人。
反应速度快，体魄强健，面容英俊，并且足够冷情。
伊利亚说他不知道谁是我的主人，但能够创造出这样的作品的人也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死死地盯着我，嘴里含着的烟雾轻轻吐到我的脸上。
他说我很幸运。
“你不用担心你的寿命，不用担心你的未来，你的身体注定你能活很久也确保了你能面对各种各样的险境，你这具身体简直让所有人都嫉妒到发狂。”他说，“你足够理智，拥有优秀的容貌和身材，你迟早会获得更多人的喜爱的。”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是他忠心的走狗，为他消灭了不少仇敌，我的行动快速而敏捷，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杀死那个敌人，熟练的行为使我感到不敢置信。
那个时候他站在我的身后，冷眼看着我杀人，最后他说：“王耀，你果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你就是天生的杀人机器。”
后来我就成为了他的专属“杀人机器”。
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突然将我叫过来，又为什么要说这一番话，我为他效力已经有五年了。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在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就站在街道上，我茫然地向前走，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记得我要找一个人。
一个专属于黑暗的、带着血气的男人。
一个黑手党老大。
而就在那个时候，斯捷潘出现了。
他说：“跟我走。”
于是我就跟他走了。
他的身上有我要的不甘、血腥味和那一股专属于黑暗的腐败气息。
而且他是黑手党老大，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我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为他杀人，我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这样听他的话为他做事，但我知道，我必须要这样做。
——听他的话，无论他要求什么。
它好像是刻在我灵魂深处。
所以我听话，顺从，直到今天。
他说：“你想结束这一切吗？”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下流地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拍了拍我的脸说，“离开这，做一个普通人，不用再杀人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我的设定就是服从他，他既然这么说，那我自然要顺应下来，于是我说，“如果您希望的话。”
他笑了起来，里面带着点我不理解的嘲讽，“好，那我就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吧。完成这个任务，你我就毫无关系了。”
他垂下眼。
“杀死我的死敌，阿尔弗雷德·F·琼斯。”

3.
我知道阿尔弗雷德。
在这五年里，我听过最多的名字就是他。
不管是从伊利亚的嘴里还是其他人，在别人的口中，阿尔弗雷德是一个极度虚伪却卑劣的人。
他长相年轻，仗着自己的姣好容貌使别人放下警惕，再挑起对方与其他人的矛盾，通过售卖危险用品来谋取暴利，据说，他原本就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是被曾经的黑手党柯克兰家族的家主收养的，但他并没有享受到什么美好生活，柯克兰家族没有亲情，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继承人，一个足够优秀的继承人。
从小，阿尔弗雷德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面，他不信任任何一个人，你不能保证上一刻还和你亲密合作的对象下一刻会不会为了其他利益而杀死你。
柯克兰家族在那一年收养了很多孤儿，阿尔弗雷德只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
但他活下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面对了什么，在那黑暗的十几年的时间，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人们唯一知道的，是他抬着枪，一步一步把控住柯克兰家族，培养自己的势力，在所有人的不敢置信中成功打响对抗柯克兰家族的第一枪，从此彻底脱离柯克兰家族，自立门户。
很多人以为失去柯克兰家族的拥护后阿尔弗雷德会一蹶不振，没有人会想到他能一步一步地发展起来，越过柯克兰家族，成为势力最大的家族。
前面五年堪称辉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面这五年，他开始沉寂下来，不再主动出现在人们面前，行事也不再如先前那样张扬，反而逐步稳健下来。
他们有人再猜，要么是阿尔弗雷德正在密谋搞什么大事，要么就是他身体有了问题。
不过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个陌生人。
顶多再加一个，伊利亚的死敌。
伊利亚和他的矛盾来源很简单，无非就是两拨势力的对抗，伊利亚想要成为老大，而阿尔弗雷德也自然不可能让他越过自己，于是在不断地争斗之中，便演变成了两看相厌的死敌。
在这五年里，我的任务目标最多的就是阿尔弗雷德那边的人，不过很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阿尔弗雷德。
我杀了很多人，数不清的人，我的身体就如伊利亚所说，专门为杀人而生，我不记得曾经的事也并没有很想去找回那些记忆。
我听命于伊利亚，他说我该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听从命令是我的本能。
阿尔弗雷德的地盘并不大，他不会主要布局在一个地方，他更多的时候是游走在不同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是伊利亚告诉我的。
他说自从三年前开始，阿尔弗雷德就只待着这里了。
由于需要长时间居住在一个大部分都知道的地方，为了防止敌人的暗杀，他在周围也布置了许久保镖和狙击手。
暗杀阿尔弗雷德并不是一个容易完成的任务，甚至有可能我将死在这里。
但一旦解决了阿尔弗雷德，伊利亚称霸的道路上就不再有阻碍了，而我要是没解决掉，死了，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害。
我做好了要生死搏斗的准备，却没想到，当我走到那里去的时候，本来要守在附近的人却都消失了。
这是一栋很漂亮的房子，据我认识，这是中式风格的别墅，不似西方洋楼，这栋别墅更加突出一种复古之美，屏风精致，圆方窗框，更具和谐美，四周种植了一些树木，枝叶繁茂，花团锦簇，充满生机。踏进院子后，是一条过于长的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着通向主房。
我感觉不到周围有威胁。
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人的痕迹。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警惕也更为提高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是只足够狡猾的狐狸，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做，来使我掉落陷阱之中。
随着与主房的距离越来越近，心跳也愈发剧烈，几乎要突破胸膛。
——有危险！不要靠近！
我的脑子开始尖锐地叫起来，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和愤恨感从大脑散发到四肢，我的呼吸开始乱了，喘息声越来越大，有要窒息的错觉。我必须离开，我的第六感向来敏锐，每一次的危险我都是靠着直觉躲过的。
可是，我还在走。
我的大脑在尖叫，我的身体却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随着大脑之中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我推开了房门，在房中心，坐着一个金发男人，在我迈进房间的那一刻，他抬起头，看向了我。

4.
他就是阿尔弗雷德。
我最后的任务目标。
“过来。”他开口了，声音很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的人突然开口才会有的沙哑。当我走过去时，我才发现他的面容已经有些皱纹。
他已经不年轻了。我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年轻。
在距离他还有几步的路程时，我停止了步伐，拿出了枪。
这是最简单的任务了。我想，靠这么近，而且他的身边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凭我的视力来说，他也没有穿戴任何防弹的设备。
他是来找死的吗？我想要开口问他，喉咙却好似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算了，既然说不出来那就不说了。
杀人不需要多话。
我扣动扳机，迎上阿尔弗雷德的眼睛。
在子弹射出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阿尔弗雷德的眼睛是很漂亮的蓝色。
碧蓝的、澄澈的、宛如蓝宝石一般的眼睛。
我的手猝然软下，枪支掉落在地，枪声响起的瞬间，阿尔弗雷德的身体也哄的倒下，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也被血气染红。
我想起来了。
我记忆恢复的关键点，就是主人的鲜血。
而阿尔弗雷德就是我的主人。

5.
我叫王耀，是世上制作最为优秀的人造人。

“我当初说是黑发黑眼，想要的是一个能够潜藏在暗处，存在感薄弱的保镖，这样他能更好保护我，并不代表我想要一个中国人。”阿尔弗雷德无奈地对前面的博士说，“李博士，我根本不了解中国人，而且，他太年幼了。”
阿尔弗雷德指向了被关在培养舱里面的少年，培养舱是竖放着的，可以更为全面的看清少年的模样。
少年有一头乌黑如夜的柔顺发丝，垂落在肩膀，面容柔和，五官精致，是黄金比例的身材，即使眼睛是闭着的，但仍然能够想象出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张脸会多么地吸引人。
李博士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您都说了黑发黑眼，我第一反应肯定是亚洲人，再说我也是中国人，出于研究的目的，制作我熟悉的人种，会提升实验的成功率。”他又补充道：“我之所以做成少年模样也是为了更好操作他，毕竟他虽然是人造人，但也需要情感的寄托。如果是从小培养，他对您的感情，将更加浓厚且不容背叛。
阿尔弗雷德很无奈，但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李博士是他好不容易请过来的研究专家，再说了，除了是个中国人他不了解以外，其他方面还是很符合他最初的预想的。
“不能再做一个？”
“这是最完美的。”李博士无奈的说，“我不能确保下一个也能更完美。”
“好吧，那就他了。”阿尔弗雷德最终还是接纳，“要取个名字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李博士打开培养舱，里面的少年随之睁开眼睛，在二人的注视下，步伐稳健地离开培养液，在停下脚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停留在阿尔弗雷德的身上了。
这算是他见的第一个人。
阿尔弗雷德没注意少年的目光，他还在想名字。“那就叫杰克？”阿尔弗雷德随口一说。
谁知面前的少年却突然有了动作，声音沙哑但坚定地说，“我，我叫……王耀。”
“wang，yao？”阿尔弗雷德有些绕口的念着这个名字，“既然你想叫这个名字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黑发少年看向他，阿尔弗雷德与他四目相对，随即他眯着眼笑起来，“你好，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我叫阿尔弗雷德·F·琼斯。”

6.
阿尔弗雷德制作出我的原因很简单。
由于出身的问题，他不信任任何人，但又由于身份上的需求，他必须有一个可以为他解决一切背地里肮脏事情的人。
不知道从哪里得出说现在的科技可以制作出人造人，阿尔弗雷德便动了心思，当时有人劝他说这是骗人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优秀的人造人。
但对于阿尔弗雷德来说，人造人，是他最好的选择。
于是，我诞生了。
由于我的出身不好告诉别人，他只能对外宣称我是他的养子。
那时候的我生理年龄已经有十七岁了，但由于亚洲人面容显年轻的原因，旁人都以为我才十四五岁。而阿尔弗雷德也并不打算去解释。
作为阿尔弗雷德的养子，我不仅需要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也需要学习各种武斗与机械，平日里，我又需要跟在他的身边，尽他制作我出来的职责。
阿尔弗雷德对我并不上心，即使我名义上是他的养子，我和他曾经的属下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唯一能够保证的，是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他。
因为我爱他。
这件事是在第二年他发现的。
我说不清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这好像是一种本能，一种我爱他的本能，在我跟着他的身后时，在我看着他的背影时，在我将他护着我身后为他杀人的时候……
爱意一层层叠加，最终演变成足够深刻的爱恋。
这是一种本能，名为王耀注定要爱上阿尔弗雷德的本能。
我并不会掩饰我的爱意，我也不清楚这叫做爱，我只知道我要去保护他，只知道我要让他开心。
我不在乎我自己的生命，制作我出来的李博士在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他说我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造人了。
他说：“你已经有爱了。”
当人造人拥有爱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一个工具，而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我不知道其他的人造人是什么样子，李博士也告诉了我说我是不一样的人造人，很多人造人活不过第二年，而我不仅活过去了，还拥有了强悍的力量，他说我是最优秀的作品，甚至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够活到百年之后仍旧年轻的人造人。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避着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就依靠在门边，抽着烟默默地听着。
后来，李博士就走了。
阿尔弗雷德说李博士死了，他为他做了那么多武器，他的那些敌人是不可能放过李博士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放走他？”我问他。
“他自己想走。”
是的，阿尔弗雷德是这样说的，他说，“我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除非我和他有仇。”
所以他放走了李博士，他让李博士走，给了他很多的钱，甚至放我回去和他见最后一面，作为一个上司，他已经做到了他应该做的职责。
可他又太过无情冷血了，他明知道李博士一旦脱离开他的保护，就可能面对杀身之祸，但他没有说，他不仅没有告诉李博士这件事，他甚至还助推了一把，没有给李博士然后的护卫力量，还早早地就宣示了他和李博士之间的关系。
是的，原本，大家是不知道李博士投靠了阿尔弗雷德的，也不知道那些武器是李博士做出来的。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过头看我，他问我：“李博士死了，你会伤心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唯一的任务就是听从您的命令，其他人我并不关注。”
也是从那一刻，阿尔弗雷德重视了我，他开始带着我频繁地外出，每到一个地方，我就要去完成他的任务去杀死那些对象。
我本来就是为了杀人而生的机器。
在有一次猎杀完毕后，我回到了我的房间，但床上却坐着另一个人。
是阿尔弗雷德。
我放下警惕心，开始给我自己清洗沾满肮脏血液的身体，等我洗漱完毕后我发现本该走的阿尔弗雷德并没有走。
他说，“王耀，你是不是爱我？”
他说，“王耀，过来。”
最后我唯一记得的，是他揽着我的脖子，对我说，“fuck me,now.”

7.
阿尔弗雷德这一辈子拥有的东西并不算多。
无父无母，没有美好童年，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信任，没有爱意。
他的生活是一片灰暗，于是他只能逼着自己成为最后的那个太阳，他为自己开辟了一条路，不再屈服于柯克兰家族的掌控之下，不再畏惧黑暗。
他是泥潭里面唯一的光亮。
他并不善良，他卑鄙，邪恶，狡猾。他自负，自私，傲慢。为了自己的目标，他杀了很多人也背叛了很多人。
可是我爱他。
即使他浑身都是缺点，即使他卑劣，自私自利。我依旧爱他。
他自信，无畏，勇敢……
他耀眼的金发灼灼生辉，他澄澈的眼睛碧蓝如海，他是我的太阳神，是我的一生挚爱。
我跟在他身边足足五年。
我们是在第三年确认了关系。
阿尔弗雷德那一天是被下了药，他把那个给他下药的人给杀了，随后他回到了房子。他被下药的次数很多，但中的次数很少，他清楚这种不会要人命却会让人感到恶心的药要怎么解，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他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我的房间。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们两个这种畸形的爱意方式便被保留了下来。
阿尔弗雷德并不爱我。
我清楚地明白这件事。
或许说不是他不爱我，而是他不敢爱我。
他和我一样，都学不会那名为爱的知识，我们只是懵懂地向前走，在恍惚亲吻当中明确彼此的存在。
我们两个开始约会。
说是约会，其实不过是完成任务之后的短暂休假。
阿尔弗雷德带着我去了海边，青山上。我们一起逛了唐人街，一起坐了过山车，云霄飞车，虽然这种游乐方式对于我们来说好像重新回到工作状态一样，但我们仍旧乐此不疲地去尝试这一切。
阿尔弗雷德或许在弥补他自己。
弥补他曾经失去的童年。
第五年，我们这种弥补的方式停止了。
他说，“耀，我想回家。”
那是一家三口的尸体。
妻子名叫月夜，本来是阿尔弗雷德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但奈何她的女儿被敌方绑架，她为了救自己唯一的女儿，出卖了琼斯家族的情报，导致那场任务的失败，阿尔弗雷德失去了上百多人的手下。
群情激愤，阿尔弗雷德为了镇住底下人，决定亲自动手。
于是他找到了畏罪潜逃的月夜，那时候，她们一家三口正在逃向南方，远方的道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
月夜在看到阿尔弗雷德一阵惊慌恐惧后下跪求饶，她说她知道这些都是她的错，她不会请求阿尔弗雷德放过她，她唯一的请求是放过她的女儿和丈夫。
她说：“我不是无辜的，我杀了那么多人，我情愿受到惩罚，可他们两个是无辜的，他们从始至终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他们手上还没有沾过血。”她的面容已经因为恐惧而扭曲，但她仍旧鼓着胆子请求道，“我的女儿还那么小，我求求您，我求求您！”
阿尔弗雷德静静地看着她，最后他说：“好。”
月夜脸上的惊喜还没浮现，阿尔弗雷德就不急不慢的又加上了一句，“这把枪里面有两颗子弹，你们三个人，你可以自己选择。”
阿尔弗雷德不相信有人会如此无私，“你可以把这两个子弹给你的丈夫和女儿，那样你就可以活下去了，我保证，我放你自由，给你数不尽的财富。”
月夜颤抖着手，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尔弗雷德和我。
我补充了一句，“别想着射杀我和父亲，你没有那个能力。”
最终，她举起了枪，对准了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似有所感，转过头看向远方的她，他并不知道她被人带到了那里，妻子走的时候只和他说让他带着女儿在这里等着她。
他是多么深爱他的妻子和女儿，一想起妻子，他的眉眼便柔和了下来。
“砰。”
“砰。”
连续的两声枪响，月夜都给了自己。
鲜血涌上喉咙，她跪倒在地，最终死去。
她用自己的命，想换她的丈夫和女儿的生命。
阿尔弗雷德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感情。
名为亲情的存在。
我看着她死去了，便一下子冲了出去，举起枪就是对着男人和女孩，随着砰砰两枪，那两人也随之死去。
我知道，阿尔弗雷德不会放过他们，那个所谓两颗子弹的话也是假的。
我不懂他们之间的情感，我明白服从。
看着一家三口的尸体。
阿尔弗雷德再一次重复道，“耀，我想回家。”
“但是我没有家。”

8.
阿尔弗雷德的生命早已经和黑暗连在一起了。
他活在这个泥潭里面太久，他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离开这里，他浑身都是脏泥，手上的鲜血发黑发臭。
正如他所说，他根本就没有家。
他开始跟我疯狂地缠绵，每一天都是狂欢，他的眼神里面带上了我看不懂的忧伤。
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我曾经的梦想，也是当一个超级英雄的。”
他说：“耀，我走不了，但你可以走。”
“你是人造人，你虽然一直在我的身边，但由于你存在感薄弱，很多人并不记得你，我可以伪造你死亡的假象，你可以离开这个泥潭，你可以重新开始。”
我开始慌张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我死死的攥进他的衣袖。
他说，“我会清除你的记忆，耀，我是你的主人。我可以做到。”
“不……不要。”
这是我第一次反抗阿尔弗雷德的命令。
“不要……抛弃我，父亲。”我缓缓地低下头，嘴角被咬得渗血，“不要删掉我的记忆……”
阿尔弗雷德依旧是那副模样，他说，“王耀，你回去吧，你去中国吧，那算是你应该去的故乡。那里会很安全……”
我疯狂地摇头，指甲掐进肉里。
我明明那么爱你，为什么要把我赶走。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陪在你的身边。
“别删除我的记忆。”
别删除掉，那些美好的记忆，那些爱恋的记忆。我不想忘记你，我不想离开你。
如果你要赶走我，当初又为什么要制作出我？为什么又要放纵我爱上你！
“你该走了。”
我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我的那些记忆再一点一点地褪去，记忆中的面容开始模糊。

最后，我只记得，我要找一个人。
找谁？
一个黑手党老大。
是谁？
“王耀。”伊利亚站在了我的面前，“和我走吧。”
“你的最后一个任务目标，是阿尔弗雷德。”

9.
我站起身，面前的男人鲜血蜿蜒着留向了我的脚边。
多狠心啊，阿尔弗雷德，连到最后，也没有给我多说一句话。
我开始转身向后走。
阿尔弗雷德直到临死前，也没有说一句我爱你。
好可恶啊阿尔弗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