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题作者: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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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 封 线
出题人建议:不完整的大纲题目,在原定框架上对故事进行撰写,切入故事时间点不限,要求内容包含大纲内容,可以基于大纲对故事进行扩写补充。
正文答题处
「First night」
阿尔弗雷德摘下眼镜,闭上眼,伸手揉了揉眉心,再重新戴上,睁开眼,方才确认自己正站在一条不知名的小巷中,而并非什么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这里是哪里,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不知道。如果他不是被从天而降的外星人抓去做试验品删除了记忆,那么应该就是在做梦了。
“果然还是太累了才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吧。该死的情报局,什么破工作量……离开这鬼地方,不,醒来我就叫老东西们给我放带薪假。”
该怎么醒来成了最大的问题。阿尔弗雷德试着咬了自己的舌尖,没能起效,只好悻悻放弃。他可不想成为第一个在睡梦中咬舌自尽的情报局特工。
出于职业习惯,他四下打量了这巷子,一砖一瓦看上去还算是整洁,抬眼望去,有衣服和棉被一类的挂在窗台晾晒,分明是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
但是没有声音。
一点声音都没有。
四周寂静得像坟冢。
这太反常了。阿尔弗雷德想。他试着迈步走出这条巷子,走了许久后总算摸清了这巷子复杂的结构,然而还是没能找到出口在哪。他好像听人说过,这叫什么,鬼打墙?奇怪,是听谁说的来着。想不起来了。
但若是在梦中,一切反常倒也合情合理。阿尔弗雷德没停下脚步,却忍不住喃喃道:
“这是梦吗?”
这是梦吧。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发霉、腐烂。他走在坎坷的水泥地上,走过一间又一间宅院,看见一扇扇生锈的闸门。真是老旧的地方,阿尔弗雷德心想,说的好听一些,充满了历史的气息。倘若不是人们生活的痕迹确实留存于此,他会认为这不过是一条荒废的巷子。但他走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看到,四周陪着他的只有沉默的砖瓦,和背后的脚步声。
脚步声?
这异象出现得太突然,阿尔弗雷德瞬间警惕起来,飞快将手伸向腰间,但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手枪,也没有匕首。他认命般地攥紧拳转过身去,却没能看到来者的面容。因为跟在他身后的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甚至连人形都不具备。
这是鬼?幽灵?可鬼真的会发出脚步声吗?阿尔弗雷德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团影子就以非人的速度向他冲来。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字:跑!
但要和鬼赛跑显然太不明智。他很快察觉到,前方的宅院也许能收容他,尽管这感觉来得不明不白,但倘若身处梦中,也就不必深究。阿尔弗雷德心一横,用奔跑的惯性撞向那宅院紧闭的铁门。出乎意料的,那铁门既不是仍坚挺地紧闭,也不是单纯地被他撞开,而是直接被他撞碎了。他显然没能料到这一发展,来不及调整身体的平衡,一下跌坐在院子中。追在他身后的鬼似乎被什么阻隔了,站在院子外盯着他。阿尔弗雷德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这院中的房门同样紧闭,房内传来炒菜的声音,香味也随之飘来,令人安心。
可是房内没有灯光。也没有人。
阿尔弗雷德回过头再试图去看那鬼。鬼与他对视。他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阿尔弗雷德从床上坐起,看到熟悉的房间后总算松了口气。他终于逃出了这场梦魇。
「Second night」
事实证明,阿尔弗雷德想得太过天真。
当第二晚入睡后再次回到这条巷子中时。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噩梦。
所幸这次他很快就找到了昨夜庇护他的宅院,刚站在那扇锈蚀的铁门前,鬼就从身后缠上了他。冰凉的触感滑过他的脖颈,像披散的发丝。
“不要进去。”鬼在他耳旁冰冷地吐息。
阿尔弗雷德没有犹豫,向前迈步。尽管还有许多尚未找到解释的地方,但这次他不再是一无所知。至少他知道鬼似乎害怕这个院子。于是他迈入院子的同时,颇为大胆地顺手将鬼也扯了进来。鬼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一如他所想。
于是他终于放下心来好好打量这处神奇的宅院。院内花草树木显然是细心修剪过的,装潢也能看出主人淡雅的品味。同上次一样,房内再度传来炒菜的声音,佳肴的香味。但这次,随着咔哒一声,门开了。阿尔弗雷德向突然对自己敞开的房门走去,还没看到房内是怎样的光景,他睁开眼,再次看到了熟悉的,自己房内的天花板。
「Third night」
这一晚入梦,他直接站在了院中。
“这简直像什么电子游戏。”阿尔弗雷德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每一天晚上都要继承上一晚的存档,再接着打下去。”
不论如何,他终于感到这梦有趣起来。
菜香味再次飘来,房内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脚步声响起,这次却不是在他背后,而是在他面前,在这间房内。他还没来得及走入房内一探究竟,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很漂亮的一个人。阿尔弗雷德忍不住想。尽管这样形容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但他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词的确就是,漂亮。黑色长发低低束起,随意地搭在一侧肩膀上。一身长衫剪裁得干净利落。不论怎样看,都是个美人。他隐约觉得,对方身上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那人手中端着古香古色的托盘,托盘中盛放着几碟菜肴。他走到阿尔弗雷德面前,用眼神示意他拿起托盘中的筷子品尝。阿尔弗雷德没有如他所愿。不管怎么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吃一个陌生人做的菜,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何况身为情报局的王牌特工,阿尔弗雷德的警惕性本就远超旁人。
“这是哪里?”阿尔弗雷德问。
对方垂下眸,没有回答。
阿尔弗雷德实在没有耐心与一个疑似哑巴的家伙僵持。他转身想要离开,对方也没有阻拦的意思。然而刚踏出院子,那鬼便从身后缠上来,掐断了他的脖子。
「Fourth Night」
“幸好在梦中死了不会真的死。”
再次站在房门前,阿尔弗雷德深感无奈。既然不能离开,那么为了继续推进这个梦境,他就只能吃下那人做的菜肴。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他打过的电子游戏,喜欢坑人的作者总是设置一些正常的选项让玩家死亡,而那些不正常的选项才能活下来。
这次对方却没有举着托盘走向他,而是请他走入房中。
房内的布置朴素而简洁,给人舒适的感觉。
那人请他在桌前坐下。桌上摆放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他递过来一双筷子,阿尔弗雷德接了过去,很自然的使用起来,没有丝毫不称手。这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他为什么会用筷子?
“即使记忆失去了,身体也还记得。”
那人笑着,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
对方却不再回答,而是转换了话题。
“王耀。”
在阿尔弗雷德反应过来之前,他又笑着补上一句。“不用回答,我知道你的名字。”
“比起你是谁,我其实更关心这里是哪里。”
“要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些菜的名字吗?”
阿尔弗雷德冷笑了一下,他根本不是没听见,而是故意不回答。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索性放下顾虑,将桌上的菜肴送入口中。意料之外的好吃。王耀谈论着诸如天气一类无关痛痒的琐事,阿尔弗雷德不感兴趣,只是时不时“嗯”上一声,来敷衍王耀的自说自话。不经意间很快就将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
王耀将下巴抵在手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阿尔弗雷德正思考着如何说一些夸奖他厨艺的话。王耀突然开口道:
“我有一个死去的爱人。”
这句话成为了梦的结尾。阿尔弗雷德睁开眼睛后才想起,王耀递筷子给他时,指尖无意触碰到了他的手背,很冷,不像人的温度。
「Fifth Night」
王耀每晚做的菜都不一样。尽管只是在梦中,阿尔弗雷德还是很高兴自己能大饱口福。在动筷后他也没忘记继续昨天的话题。
“你的爱人?”
这算是一种审讯技巧,重复对方的话语以诱导对方自己说出更多信息。
“对。”
王耀短短应了一声,显然不上他的钩。沉默许久后,在阿尔弗雷德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让他说出更多时,王耀轻轻一笑,似乎终于不打算再逗他了。
“我的爱人,有一双和大海一样漂亮的蓝眼睛。”
“有一头金发,像海面上洒落的阳光。”
“活泼开朗,乐观,不服输,什么都要争第一。隐藏得很好的高傲,在某些方面稍显恶劣,聪明到让人有些无可奈何。”
一个个词语逐渐组成了王耀口中爱人的模样。只是,这是阿尔弗雷德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太过自恋。王耀所说的种种,实在是与自己太过契合了。如果这一切只是巧合,难道世界上真有另一个自己?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王耀从开始形容他爱人的模样时起,眼睛就一直盯着他,没从他身上移开过。是因为相似所以在自己的身上怀念死去的爱人?还是这所谓的爱人就只是看着他的模样来现场编造的谎言?
尽管那双眼睛含着笑,阿尔弗雷德仍感到王耀的视线像一把刀一样锋利,将他层层剜开,让他的内在暴露无遗。
“总之是个小混蛋。”
王耀如此总结道。
这最后一句说的肯定不是他。阿尔弗雷德自信地想。
暂时离开巷子(醒来)后,阿尔弗雷德找到同样在情报局工作的表兄,亚瑟·柯克兰,向他询问自己这些天来所处的怪异梦境。
“你不是对魔法一类的有点研究来着?”
“当初对我的研究嗤之以鼻的也是你,热爱科学的琼斯。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些魔法、鬼魂之类的?”
亚瑟嘴上如此说着,还是拿起了自己的魔杖,轻轻挥了几下。他的视线落在阿尔弗雷德身上,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先说好,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的情况我也帮不上忙。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阿尔弗雷德报以一声嗤笑。
「Sixth night」
死的是谁?
阿尔弗雷德想起王耀口中死去的爱人,又想起他那不像人类的温度。他重新打量起王耀,清秀的五官,柔软的嘴唇,白皙的脖颈。一切都很正常。和活人没有两样。
然而他记得。他记得王耀嘴唇是怎样的温暖柔软,记得王耀的耳垂被自己轻轻咬上一下会红很久,记得王耀洗澡后柔顺如丝绸般的黑发会湿答答地披在白皙的脖颈上。
他是王耀的爱人。
阿尔弗雷德看向王耀。王耀依然在笑,那笑中却不知何时染上几分悲怆,仿佛在说:你想起来了。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王耀垂下眸,指尖轻轻点着桌子。
“吃菜吧。你会想起来的。”
阿尔弗雷德没来由地觉得,王耀似乎是被困在了这里。他不由分说地抓起王耀的手,要将他带离这里。王耀仍是垂着眸,不说话,也不阻拦。
只是刚一踏出院门,手中的人就变成了鬼。
阿尔弗雷德转过头,看到了王耀的眼睛。
一双黑色的眼睛。
他死了。梦结束了。
阿尔弗雷德睁开眼,茫然地躺在床上,没来由地想到蝴蝶。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蝴蝶与梦的故事。但又想不起具体的故事内容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个故事,又是谁告诉他的?
所以,王耀是他在现实的白昼结束后,夜晚所做的幻梦吗?还是他所身处的白昼才是幻梦,王耀才是来试图唤醒他的,真正的存在?
到底什么是虚假,什么是真实?
到底是谁死了,谁又活着?
「Seventh night」
“创伤后应激障碍。”心理医生在键盘上敲着字。“有的人会遗忘与创伤相关的记忆。”
阿尔弗雷德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这该死的心理医生除了报出一些难懂的专业名词,就是给他开上一些要价不菲的药片。倒不如他自己买瓶安眠药,躺在床上早早地入梦去见王耀。
而王耀也的确备好了饭菜,等待他的到来。他像工作一天后拖着疲惫身心回家的丈夫,而王耀则是准备好晚饭等他回家的妻子。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温馨。倘若这不是只能发生在梦中的话。
“这里是哪里?”
阿尔弗雷德又问道。尽管心境早已大相径庭。
“家里。”
王耀终于给出了回答。尽管这答案简明扼要。
“那外面又是哪里?”
王耀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开口。
“■■。”
他听清了。听得很清楚。尽管只是在梦中。也许他早已对此有过设想,但这短短的两个字从王耀的舌尖滚落时,仍令他毛骨悚然。
“那么,”阿尔弗雷德迟疑着,不知道接下来问出口的问题会造成什么结果,也不知道该面对怎样未知,亦或是已知却遗忘的过去。但他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是谁死了?”
王耀这次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得天上永不停歇的风都彻底停止了吹拂,久得像一个人走完了一生。久到阿尔弗雷德以为这晚的梦就要在他的沉默中迎来终结。但他最终还是给出了回答。
“阿尔弗雷德,你已经死了。”
「第一夜」
阿尔弗雷德第一次走入这条巷子,就在巷子的拐角处遇到了王耀。
王耀摆着一个简约大方的地摊,上书“算命”两个大字。瞧见巷子中难得来了个生面孔,王耀便招呼着金发小伙过来算上一卦,阿尔弗雷德一时兴起,也就没有阻拦他。
“现在摆摊算命的倒是少见,你不会专职做这个的吧?”
“我嘛,是个道士。驱鬼,算命,看风水什么的。都算是本职工作。”
王耀示意阿尔弗雷德将手递给他,阿尔弗雷德照做了。将自己的手交给对方的那一刻,他想道,王耀的手掌很温暖。
“哎呀,算来算去你今天都像是要撞桃花,可是这也没别人呀……等等。”
阿尔弗雷德盯着对方的眼睛,从见面起王耀自在从容的眸子第一次出现慌乱的情绪。王耀飞快松开了他的手,仿佛他的手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下一秒又仿佛为了掩饰什么而轻咳一声。
“咳,恭喜你呀。”
“不用。喜欢我的人从来都不少,我不缺这个。”
王耀听着面前人欠打的发言,忍不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偏偏阿尔弗雷德长相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英俊,叫人没法反驳。
“对了道长,向你问个路,79号宅院怎么走?我来跟这宅子的主人合租。”
王耀心中一愣,片刻后叹着气摇了摇头,低语道。“罢了罢了,命中注定。注定躲不过。”
于是王耀只得默默收拾好自己的摊子,领着阿尔弗雷德回到了自己的房子。王耀先一步进门去开灯,转头看见阿尔弗雷德倚在门框上看着他,笑道。
“送上门的缘分,这还是你算出来的呢,不能不要吧,道长?”
「第三夜」
情报局的特工和道士合租。听上去实在是新奇。
为了完成局里的任务,阿尔弗雷德不得不在这巷子中找地方暂住。尽管阿尔弗雷德并未向王耀透露过分毫,王耀却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从不向他询问。谁让王耀有着一双锐利的黑眼睛,似乎总能看透他。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王耀压了一头,尽管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却总觉得有些不服气。
然而这些小情绪在王耀终于看不下去他为了省事顿顿吃汉堡,把他拉到桌前多端出一双碗筷后,随着王耀亲手做的菜肴入口便烟消云散了。他还是第一次用筷子。尽管王耀承诺自己会手把手教他,直到他能熟练运用为止,阿尔弗雷德还是不太习惯。但王耀禁止他用刀叉来吃自己做的饭,为了吃上美味的菜肴,他也只好努力练习筷子的使用。阿尔弗雷德没有看到的是,在他每一次努力夹起什么却惨遭滑落时,王耀都在他的背后抿着嘴轻轻笑。
「第一千九百七十九夜」
王耀昨夜,不,从他们见面起,就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今夜要当心。然而他终究是对这听上去与科学二字毫不沾边的算命之术不甚相信。腹部中枪的那一刻,他想到王耀在算命时常说的那句:命中注定。
既是命中注定,又何必三番五次提醒我。有这么担心我吗?阿尔弗雷德本想轻柔地笑一下,却只能咬牙忍住疼痛,额头上也在不断冒出冷汗。按理说这腹部中枪并不致命,只要止血及时,将伤口中的子弹取出再缝合,休养上几周,人就基本算康复了。可今日他的状况着实不对劲,他甚至没有力气逃到足够安全的地方去,只得靠坐在巷中的一处角落喘息。
等王耀赶到时,阿尔弗雷德早已失去了意识,这诡异的昏迷来得甚至先于他失血过多。
王耀没有告诉阿尔弗雷德的是,他之所以住在这条小巷中,正是为了镇压此地的鬼怪。这巷内极阴,滋生了不少魑魅魍魉。王耀断不会让普通人与自己同住,合租舍友是他精心挑选过的。阿尔弗雷德天生阳气旺盛,不仅对镇压有一定作用,鬼怪畏惧,平日根本无法近身。然而越澄澈的魂魄越被垂涎,这夜阿尔弗雷德身负重伤,给了鬼怪趁虚而入的机会,这才被夺了精气,不省人事。
王耀沉默着掏出随身携带的符纸。他清楚阿尔弗雷德此刻其实已经死了。即使立刻送去医院输血,将身体救回来,也只会留下一个无意识的躯壳,也就是植物人。王耀咬破自己的食指,将血在阿尔弗雷德印堂上滴上一滴,紧接着掰开他的唇,又在舌下滴上一滴。随后以指代笔,以血代墨,在符纸上画下最后一个符咒。
以命易命的符咒。
「第?夜」「Unknown night」
仿佛阳光划破黑夜,一切终于明了。
阿尔弗雷德不仅想起了自己所失去的,与王耀有关的全部记忆,还看到了王耀眼中的,这些年来与自己共度的记忆。包括他是怎样死在王耀眼前,王耀又是怎样毫不犹豫地做出,这一命换一命的决定。
“我本应即刻魂飞魄散。却因为留恋人间烟火,而使自己的时间停滞在了这即将消散的一刻。从这愿望中诞生了一个世界之外的裂隙,让我得以栖身其间。而你的灵魂本就抵达过生死两界,加之在梦中误打误撞,竟闯了进来。”
阿尔弗雷德仿佛想抓住什么而捏紧了拳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过徒劳后又放开,再不甘心地捏紧,再放开。
“可是我们才刚……我才刚想起来关于你的一切,随之而来的就是分别?这太残酷了吧?”
“其实我想过,忘记我对你来说,是不是会更好一些。一开始我扮成鬼吓唬你。反正我已经……也算是本色出演。本来希望你能就此离开这里。可惜没有奏效。”
“我是因为留恋人间烟火而驻足的。”王耀轻柔一笑。“而你身上,也许自己没能意识到,有着最为绚烂的人间烟火。”
一日看尽长安花。
既已得偿所愿,王耀的时间便开始转动,也就是,步入彻底的消亡。
“梦境开始崩塌了。”王耀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下一秒就会破碎的蝴蝶。“你该回去了。回到外面去。回到……「现实」去。”
这是梦吗?
如果这不是梦就好了。
如果这是梦就好了。
“……离开了这里,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嗯……我想是的。”王耀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嘴唇。“不要难过。”
“这里是生与死之间的罅隙,你不能留在这里的。我的时间已经停止了,而你该前进了。”
阿尔弗雷德伸出双臂抱住王耀,力度大到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肉中。尽管他比谁都明白这样做无济于事。可难道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或者就这样转身离开?这太难了。他还记得王耀的温度,记得王耀嘴唇的触感。要他就这样离开他所深爱的人,这太难了。至少现在,他想这么做。
“王耀,你给那么多人算过命,有没有算过自己的命里,究竟会不会拥有幸福?”
王耀轻轻拍着阿尔弗雷德的后背,像在哄一个任性的、闹着脾气的孩子。他注意到抱着自己的人发出的声音很闷。像在哭。
“没有。但我不是遇见了你吗?”
“如果那天晚上倒在巷子中的不是我,你还会救吗?”
“会。”
王耀顿了顿,似乎是在做诀别前的微笑。
“但我爱你。”
「第■夜」
阿尔弗雷德把心理医生那张从创伤后应激障碍改成精神分裂症的诊断书,不,只是一张废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中。
他费了不少劲才找到一个德高望重的道长,把道长请到小巷中王耀和他居住过的房内后,将他的经历和盘托出。
“这孩子真是天赋异禀。”老人叹了口气。“我方才看过了,这条巷子里的鬼怪是驱不散的,这些年不断镇压,真是辛苦他了。”
阿尔弗雷德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抽痛。王耀从未和他说过这些,他也不知道王耀背负了多大的责任。他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王耀作为恋人时所提供给他的一切。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带他回来?”
“不用。”老人的目光转向阿尔弗雷德,却又似乎不是在看他,而是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小巷。
“他就在这里。”
“什么?”
“换句话说。他成了。”
老人起身踱步离开,留下悠悠声音,回荡在这间房,和阿尔弗雷德的心中。
“个中承负太过复杂,难用语言表述。但他如今的确庇护着这一方地。这条巷子再也不会受鬼怪侵扰了。只需记得:见了这巷中的万家灯火,就是见了他。”
阿尔弗雷德将这段记忆不断拿出来,反复咀嚼。送别老人后,他就决定住在如今这间失去了主人的空房中。他努力学着王耀的样子,试图做出和王耀做的味道一样的菜,可总是失败。
“酱油少许,盐适量……少许是多少,适量又是多少啊?”阿尔弗雷德苦恼地挠了挠头,向身旁抱怨道。“王耀,你家菜也太难做了。”
没有人回应。当然了。倘若有朝一日有了回应,那一定是他患上了什么幻想症。
但他仍喜欢这样对王耀说话。他知道王耀能听见。至少他愿意这样去相信。
然而,意识到自己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的行为看上去有多可笑后。他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很轻,像下一秒就会飞走的蝴蝶。
“王耀。”
“我总觉得你没有死。”
“而我也没活着。”
留下你想说的话:
第一次尝试这种怪谈风格,当然大家还是要相信科学的哈,没想到最后完成的字数是要求的快两倍真是辛苦我自己了(不是)如果有听歌看文的习惯的话强烈推荐听着《诀别书》看这篇,因为我就是听着这个写出来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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