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题作者:绛河白榆
———————————————————————————————————————————————————————————–
密 封 线
出题人建议:不完整的大纲题目,在原定框架上对故事进行撰写,切入故事时间点不限,要求内容包含大纲内容,可以基于大纲对故事进行扩写补充。
正文答题处
阿尔弗雷德跟表哥第一次出海,是在十六岁的夏天。亚瑟常年在海上经商,两三年才回来一次,给他讲过许多关于远海和岛屿的故事。
可直到他跟亚瑟登上船他才意识到,他那光风霁月的表哥根本不是什么商人,而是刀刃舔血的海盗。
阿尔弗雷德坐在床舱的房间里,看着狭窄舷窗外被一小块风光照亮的起伏海面,海水拍打在船身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他上船已经两年了,和这艘船深深绑在了一起。
甲板上能听到海盗们的谈笑声,他们大声唱着歌,酒水的香味从头上渗下来,诱得阿尔弗雷德不自觉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他珍重地合上桌边的小羊皮笔记本塞在怀里,推开椅子想到甲板上去参与这场盛宴。变故就在此刻到来。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彻整个船舱,一切的欢庆都被打断,奔跑的脚步声开始在甲板上乱砸。
在一片混乱的叫喊中,阿尔弗雷德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船触礁了。
“该死的,漏水了!”海盗们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下显得不甚清晰,但是这不妨碍阿尔弗雷德知道事情正在往坏的那一面滑去。看起来触礁并不轻,大概已经坐礁了。
阿尔弗雷德立马起身,坐礁使得船体倾斜,他摇摇晃晃站不稳当,勉强几步跑到门边,门便被打开了。
“快到甲板上去。”是一个住在他附近的海盗。这人不愧是经常出海的海盗,在这种倾斜摇晃的情况下也站得稳当。他拉着阿尔弗雷德登上甲板,准备听从船长的指挥,乘坐救生艇离开这艘大船。
海浪拍向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好像有什么地方被海浪拍碎。事不宜迟,船长亚瑟赶紧指挥着人一一登上救生艇。
可是已经晚了,滔天的巨浪翻滚着扑向船面。船被大浪拍碎。
大浪淹没他的那瞬间,阿尔弗雷德紧抱着船板在海水里翻滚,他本能地上浮,虽然提前闭紧了气,但是海水还是在翻滚中不可避免地灌进了阿尔弗雷德的呼吸道里,留下一片火辣辣的呛,他抠死了手里唯一一块浮木,在海浪中努力调整着姿势,但是却不幸被一块较大的船只残骸猛撞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地被卷进巨浪里。
从被亚瑟骗上船开始,他就预料自己大概率有一天会死在海上,他不算太喜欢做这种流血的买卖,但他也放不下这种被冒险和财富包围的生活。大概是这种贪心触怒了上帝,让他早早地遭到了报应,他要死了。
模糊中,他似乎看到漆黑海面翻涌之间,有什么巨大的物体破浪而出,月光下,它身上的鳞片泛着奇异的光泽,硕大的身体朝着海面重重砸下,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它巨大的头颅似乎向着他这边偏了偏,阿尔弗雷德还没来得及去细究,就被巨浪拍得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是正午,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身上,阿尔弗雷德是被渴醒的,伴随着意识的苏醒,随之而来的是全身泛起的钝痛。
他恍惚意识到,他没有死。
阿尔弗雷德想爬起身找点淡水喝,然而全身的钝痛让他好不容易爬起一半又跌了回去。水,他需要水。
他艰难地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茂密的植被。那里大概有地下淡水源。暂时没办法起身去寻水,他干脆开始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
亚瑟呢?那一船的海盗呢?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吗?我是怎么活下来的?被人救了?还是正好冲到了这个岛上?
喉咙又干又渴,太阳肆意绽放着它的光辉,晒得阿尔弗雷德苦不堪言。他感觉身体里的水分都被蒸发了。
休息了一会儿,阿尔弗雷德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他干脆一鼓作气,还是勉强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植被最茂盛的地方。在整个过程中,他没有看见一只动物。这可真是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一个海岛。
走了一阵,阿尔弗雷德停下,开始挖掘起来,地下水位很浅,轻松就挖到了一洼淡水,他手捧起一捧清水,润了润火辣辣的喉咙。
感觉喝得差不多了,他便停下动作,又一次走到海岸边假寐。
太阳缓缓西移,那种要被晒到中暑的感觉终于渐渐退去。正这时,阿尔弗雷德眼前笼罩了一片阴影。
阿尔弗雷德连忙睁眼去看。那是一个穿着奇异服装的男人,棕色的长头发挨着肩膀垂下,眼睛是温暖的茶金色。
他从身后拿出一片叶子,叶子上盛了一些新鲜的海鱼。
男人把叶子递给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有些懵,道:“给我的吗?”
男人没有说话,似乎听不懂阿尔弗雷德说的话。他只是放下了海鱼,然后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想叫住他,不过男人并没有停下,阿尔弗雷德便没有再叫了。他猜想男人听不懂他的话,或者有耳疾,亦或是二者皆有。毕竟这是远离大陆的一个海岛,语言不通是很有可能的事。
男人离开了。阿尔弗雷德慢慢撑起身子,拿起一条海鱼。他已经很久没吃饭了,就算没有这个男人给他海鱼,他也会自己去找东西吃。而关于这些海鱼里会不会有毒。他觉得要是这个男人想杀死他可以用其他办法,不必要这么迂回。并且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东西也是个死,饿死和毒死的区别罢了。
阿尔弗雷德依旧全身钝痛,他勉强起身去捡了一些干燥的杏树木、硬木棒和干燥的树皮、干草。首先他用干燥的材料制作了一个火绒巢,再拿一根硬木棒对着木头摩擦。日头西落最终完全沉入黑暗,阿尔弗雷德才勉强得到了一点火种,他赶紧用火绒点燃,把海鱼拿来炙烤。
小时候是表哥亚瑟带他,表哥是味觉白痴,厨艺是大家都不让进厨房的程度。在表哥的影响下,他也是味觉白痴,厨艺自然也一般般,更何况这里没有调料,他只能大概地处理一下解决。
烤熟后,阿尔弗雷德草草解决了温饱问题,白天假寐了一段时间,他现在不算特别困,便围着火堆坐下,烤一下自己湿掉的衣服。夜已经深了,海岛上寂静无比,没有人声,没有蝉鸣,没有机械轰隆作响。
——一切声音都没有,好像自己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孤独是绝望最残忍的帮凶。
我能回去吗?阿尔弗雷德不由得想。只剩我一个人了,我能回家去吗?
阿尔弗雷德晃了晃头,把消极的想法晃出脑袋,然后慢慢陷入了沉睡。梦里他还在船上,参加了海盗们的盛宴。
第二日。
阿尔弗雷德睡了一觉,精力和体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浑身上下的钝痛越来越明显。阿尔弗雷德仔细查看了一下,大概是毛细血管破裂了。他穿上衣服,准备在岛上寻找一下食物。不知道今天那个男人还会不会来。
岛算中型岛屿,他一天就走完了整座岛。之前的结论没错,这里确实是一座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一座荒岛。没有人类的聚居地,也没有动物的聚居地,只有茂密的植被。
是找不到野兔什么的吃了,阿尔弗雷德只好摘了点果子。这些果子红彤彤的,他并没有在书上见过,不过……大概、应该、也许……能吃?
算了,等饿得受不了再吃吧。阿尔弗雷德将果子摘下放在怀里,走向了海岸。
海岸边,那个穿着奇异服装的男人又出现了。和昨天一样,他带着一片盛着海鱼的叶子。把叶子递给阿尔弗雷德,他又像昨日一样离开了。
往后几天,每天日暮西斜时他都会给阿尔弗雷德带上一些海鱼。
这是阿尔弗雷德困在岛上的第七天,大概是因为语言不通,那个穿着奇异服装的男人依旧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他总能在每天傍晚太阳落山前准时出现在海岸上,给他带来一些新鲜的海鱼,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做。
阿尔弗雷德实在好奇:他是从哪来的?他猜想这个男人大概是附近住在附近岛屿上的人,每天会出海打鱼,顺带给他带一份食物,但阿尔弗雷德从来没亲眼看到他上岛或离岛,也没找到过他的渔船。
这天他又来了,这次他不仅带来了海鱼,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感谢上帝,阿尔弗雷德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到过新鲜的蔬菜水果了。他激动得跳起来,由于语言不通,他只能通过拥抱表达自己的感谢,男人明显不适应这种过度的热情,不自然地缩了一下,后面想到什么,还是让他抱了。
阿尔弗雷德手脚并用地邀请男人留下来陪他吃一顿晚饭,这不能怪他,他实在是太想离开这里了。他知道有些岛上聚居地非常排斥外来者,他也不强求上岛,但他也确实非常想向他们索要一只可以出海的船,让他可以离开这个荒岛。
男人看着他手脚并用地比划,挑了挑眉,这让阿尔弗雷德很怀疑他那个眼神是不是在看傻子。但在离岛欲望的驱使下,阿尔弗雷德怕他没看懂,还是硬着头皮比划着。过了许久,男人嗤笑一声,走到他搭的营火旁边坐下,从身上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小刀,熟练地处理起食材。
阿尔弗雷德见他接受了邀请,呼出一口气,也靠过来坐下。
处理好鱼,男人又从衣服里掏出几个小罐子,大概是什么调料,一通操作下,烤鱼很快就散发香气。好几顿都草草解决的阿尔弗雷德瞬间瞪大了眼睛。
给他烤完鱼,男人只是看着阿尔弗雷德吃得香,自己却没有吃,只是拿了个果子靠在边上啃,神情悠然得好像这座岛是他家一样。
“那个果子能吃吗?”阿尔弗雷德比划着问他。
男人点点头。
和男人一起吃完饭,阿尔弗雷德又手脚并用地比划着:“那个……可以借我一艘可以出海的船吗?”
男人摇了摇头。
“不行吗?”阿尔弗雷德失望地道。
“你住哪里啊?”阿尔弗雷德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开始比划着问起男人的事情。
男人指了指地面。
“这座岛?可是我没看见这座岛上有人类聚居地啊?”阿尔弗雷德比划着问道。
不知道男人是否懂了他的意思,只见男人继续指了指地面,又摆了摆手。
“你要回你的住所吗?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阿尔弗雷德问道,并手脚并用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男人摇了摇头。
又过了几天,长发男人依旧在每天傍晚太阳落山前出现在海岸边,给他带来一些新鲜的海鱼。但是即使阿尔弗雷德一直待在海岸边,也依旧没有看见长发男人是从哪里来的。他打算偷偷跟着长发男人离开,去到他们的聚居地,看看有没有可能搞到一艘能出海的船。这座海岛上没有人类聚居地,他要来只能是从海上坐船过来,而他给阿尔弗雷德带来的都是海鱼,只是偶尔会带来新鲜水果,说明他是要出去打渔的。
阿尔弗雷德在长发男人放下海鱼和水果离开后,偷偷摸摸地跟着他离开了海岸边。阿尔弗雷德的表哥亚瑟是刀尖舔血的海盗,他也是见惯了纷争和流血的冒险家。
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阿尔弗雷德的注意,等他再仔细想看看长发男人到何处时,已经不见长发男人的踪影。而这座岛上虽然植被茂盛,却并没有高大的树木,没有能完美遮住长发男人的东西,为什么长发男人可以这么快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阿尔弗雷德不解,只好转身回到了海岸边。
“你叫什么名字啊?”某天男人给他又送了一次新鲜水果,阿尔弗雷德吃水果时第九十九次比划着问道。
就在他以为男人要像之前九十八次一样听不懂或是不理会这个问题时,男人指了指天上的太阳。
“日?阳?”阿尔弗雷德猜测道,不过这个问题就很难描述了,他便也没再纠结下去。
这一天他做了个梦。梦见了两条蛟龙,它们从是虺起便一起在一个湖中修炼,五百年而化蛟。其中一条蛟龙,眼睛是茶金色的,和那个男人很像……很奇异的,他知道这两条蛟龙的名字,一条叫王耀,一条叫阿尔弗雷德·F·琼斯。他默念了一下王耀的名字。好熟悉。
“阿尔弗。”朦胧梦境中,王耀化为了人身,果然是那个长发男人,他亲昵地叫着阿尔弗雷德的名字。
阿尔弗雷德有一种急切想要应声的感觉,不过梦境里的那另一条蛟龙回应了。那条和他名字一样的蛟龙难道是他吗?另一条蛟龙又是谁?那个长发男人吗?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却从梦中惊醒了。
第二日,他依旧梦到了这两条蛟龙。王耀和另一条蛟龙正修炼着预备化龙,过程中出了意外,它们被一群人类祭司认为是灾厄,集齐了不少人和牲畜献祭封印囚禁在一座荒岛上,另一条蛟龙为了让王耀能自由地活着离开,耗尽了元神,最后消亡了。
“你是蛟龙吗?”阿尔弗雷德问道,他边问,边在海岸边画上了梦里见到的蛟龙的样子。
男人点点头,随后他对阿尔弗雷德招手,示意阿尔弗雷德跟上。耀眼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朦胧。阿尔弗雷德好像身在梦中,又好像跟着长发男人跨越时间,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两条从虺时便一起修炼的蛟龙相爱了,他们结伴修炼,最后一条丧命于人类祭司手下,一条承载着两条蛟龙的生命活下去,修炼成龙,在走蛟过程中,无意掀翻了一条商船。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阿尔弗雷德猛地醒来,看到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病人醒了!”守护在一旁的护工按响了急救铃。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刺激得阿尔弗雷德耳膜发痛。
阿尔弗雷德闭上眼,晃了晃头,感觉到一阵阵的晕眩,好不容易晕眩好一点了,再睁开眼,便看见身旁的输液管,他问道:“我这是在……医院?”
弗朗西斯在一旁道:“小阿尔,你终于醒了。这次海难,亚瑟……唉,节哀。”
“亚瑟……亚瑟怎么了?——王耀……王耀呢?”阿尔弗雷德急切地问道,“王耀在哪儿?”
“什么王耀?”弗朗西斯疑惑地道,“亚瑟多半在那场海难中逝世了,我们只发现了你。发现你时,你正在一个荒岛上。上帝保佑,可能是被浪冲到荒岛上了吧。除此之外,其他的人、动物都没有看见。”
大家都说阿尔弗雷德是海难下唯一的幸存者,纷纷感叹他的幸运,只有他知道他是被王耀救下来的。他曾有过一个爱人,后来他把爱人弄丢了。
“什么爱人?小阿尔你是压力太大了吧。”
没有人相信他,大家都认为那是他的幻想,两年的海上出行使他患上了幻想症。大家都认为,那是他的梦境,是他的幻想。
身体上的伤康复后,阿尔弗雷德便不顾阻挠出了院。他回到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小羊皮笔记本还在,他一直以为笔记本该是遗失到了茫茫大海中。他翻开了笔记本,笔记本有湿过再晾干的痕迹,他翻到书签所在的那一页,那上面绘着两条蛟龙,下一页,上面写着两个字——王耀。他珍而重之地把小羊皮笔记本抱在怀里。
后来,阿尔弗雷德不顾弗朗西斯的劝阻,准备再次出海。这一次他依旧平安归来,只是再没找到那座荒岛,那座荒岛好像都只是他的一个梦境。
——就像桃花源。
阿尔弗雷德依旧相信他是被王耀救下来的,他依旧认为自己曾有一个爱人,你认为呢?
阿尔弗雷德站在海岸边上,一步一步向深处走去。他看到王耀就在前方,那是一头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的巨兽,盘旋在大海上方的空中,正看着他微笑。不远处是那个荒岛,那个他遍寻不到的荒岛。
阿尔弗雷德向前伸出手,仿佛要抓住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一步、两步……
抓住你了。
永坠梦境。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