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和人设用的是《当王后是只是副业》,可以理解为另一条世界线叭
第一人称,京圈太子爷王春燕,第一次摸这种无脑爽文大家随便尝尝
cp的话依然是金钱,但其实cp感不重(个人认为),主要是过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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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重生了。
上一世,我被从乡下来攀亲的恶毒女配害得家破人亡,这一次我必定要她千百倍地偿还回来!
王芊芊,自述来自王家村,她伯父是我爹还在王家村时的隔壁邻居的叔叔的姑母的二儿子,她说这些年近亲悉数去世,远亲不管她死活,一路流浪到王城,跪在我家门前请求我母亲收留她。
我母亲人好心善,再加上当时父亲出差在外,我则是在寄宿制学校上学,都不在家,母亲遇事无人商量,禁不住王芊芊的哭求便只好先让她进了家门,这一住就再也没走。
母亲着人给我传了口信,等我回到家时已经是夜晚时分,一进屋就有个娇弱地不可自理的女孩伏在母亲膝前,嘴里一口一个“谢谢王阿姨,大恩大德此生难报”、“王阿姨,这样捏力道正好么?”
见到我脱口便是:“王姐姐,您回来了,您上学辛苦了。”
我正莫名,母亲拉我过去细说了来龙去脉,还说王芊芊确实拿出了信物证明身份,并非胡编乱造。王毅发家前受人恩惠,那会儿太穷,给不出什么报酬,就拿了一只破碗摔成两半,把一半给了王芊芊的伯父,意为: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少不了你的。
见母亲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上一世的我也没多疑,只说:“那就先住下吧,等父亲回来再确认一下。”
可能由于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以来非常希望有个妹妹,王芊芊跟我年龄也没差太多,正是玩得来的年纪,没过几天就处得跟亲姐妹似的。
我隔三差五给她添置珠宝服饰,带着她去王城的上流交际圈,不准任何人欺负她,还引荐给当朝王后殿下:也就是我亲哥,王耀。
王耀国事繁忙没空管家里的事,只是私下拉住我提醒了一句:“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那孩子能信得过吗?”
我当时的答复是:“放心吧哥,芊芊是个很好的女孩。”
然而我没有想到,我掏心掏肺对她好,她却蛇蝎心肠,想把王家的家产据为己有。
先中招的是我母亲,王芊芊嘴那么甜,每天都哄得她高高兴兴的,谁承想她对母亲的药动了手脚。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终日汤药不离手,王芊芊竟如此歹毒,害她不到半年就病情加重去世了,而且做得那么滴水不漏,把我们都蒙在鼓里。
直到她设计害我落河,在我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清她的脸时,她说了一句:“蠢得跟你娘似的,药被换了都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他说了,你爹很快也会去陪你的。”我才明白她的真面目。
“他”?
但,后悔晚矣。
河水淹没了我的每一寸肌肤,透彻的寒冷沁入骨髓,同时凉下来的还有逐渐停跳的心脏。
我打了一个哆嗦睁开眼睛,发现我正坐在桌前,方才还被河水浇了个透心凉的大脑僵硬地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在阵阵耳鸣声中缓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外界的动静:“王氏春燕…王氏春燕!”
我呆滞地看向声源,是艾米丽老师,大约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她很自然地给出了台阶:“看起来王同学身体微恙,那么我来讲解一下这道题吧。”
随着讲题的声音,我终于渐渐恢复理智,去除了杂乱思绪之后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道题不是之前讲过了吗?而且上次还是我回答的,怎么又教一遍,而且怎么又点我的名?
我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在水底闭眼时是寒冬腊月,冷得要死,可窗外的天气却怎么看都是夏天,瞧,教室里还放着纳凉用的冰盆呢。
我重生了?
等等,我记得上一次,啊不对,上一辈子讲到这道题的时候是…
“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同桌关心道:“要不,今晚的校庆排演别去了?”
校庆排演!对!就是今天!王芊芊找上门来跪在侯爵府门口的日子!
上一世,母亲派人来给我传话,但我去参加排演了,所以耽误了点时间,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承认,这种粗鲁的举动不应该由我这样的侯爵千金做出,但当上一世的遭遇全部涌上心头的瞬间,我无法抑制住汹涌的恨意。
我再一次吸引了全班的目光,但我顾不得了,站起身顺着艾米丽老师的话下台阶:“老师,我不太舒服,想去请医师看看。”
得到了老师的许可,我飞速离开教室,叫上马车直奔家里,争取把王芊芊拦在门外。
可我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一群人簇拥着我母亲往家里走去,中间还夹杂着一个穿着邋遢的娇小身影。
我深吸一口气,在马车疾驰的途中已经慢慢冷静下来,我想过了,万一来不及,不能从源头上扼杀全家步入坏结局的可能性,那就利用我是重生者的优势,誓要把王芊芊耍得团团转。
而且,上辈子我到死都不知道跟她勾结在一起害我们的人到底是谁,这一世必须刨根问底,让王家再无后顾之忧。
“二小姐回来了!”
有落在后头的下人偶一回头,眼尖地看到了我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叫唤起来,引起了母亲的注意。
王芝兰也望了过来,惊喜道:“小燕,你怎么回来了?”
我从小到大很少对母亲撒谎,因为怕被揭穿惹她生气,影响到她的身体,但现在我不得不调动起所有语言技巧:“校庆上我会进行古筝演出,学校的练习用琴用不惯,回来取自己的。”
“哦…”王芝兰关怀道:“亲自回来取吗?唉,学习这么辛苦,让人给你送过去就行了。”
就说我不怎么会撒谎吧,我急忙道:“那可是父亲送给我的珍贵古筝,我怕下人不仔细,哪里磕了碰了可不好。”
王芝兰不再多问,儿子身为王后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次,女儿在圣华顿皇家贵族学院念书,每周回来一次,这会儿我突然回家,她定然是高兴的。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扫了一圈四周,目光在王芊芊低垂着的脑袋上停顿了一下,脏兮兮的头发令人作呕:“妈刚从外面回来吗?”
“不是,喏,那边那个姑娘一大早的就跪在家门口…”
接下来的解释与上一世听到的差不多,我淡淡地“哦”了一声,我知道王芊芊虽然一副不敢正眼瞧我们的模样,实则正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就被她觉出敌意。
“要不先让她住下,等父亲回来确认一下再说吧。”我这话跟上辈子差不多,合理怀疑的同时透露出一丝善意,但下一句就是新台词了:“来人,带她去洗把脸,瞅着长相好似不差,留在我身边做个婢女也好。”
王芊芊默不作声地被拽走了,想来目前的发展是合她心意的。诶,这才像话嘛,上辈子我真是鬼迷了心窍了,待她跟亲妹妹似的,活活养出了个假千金。这非亲非故的来寻个落脚处,王家肯收她就已经还了当年破碗之情,怎么还要当大小姐般养着。
我与母亲进了屋,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聊天,直到此时我才发觉眼角有些湿润,是啊…距离我上一次见到母亲竟已过了一辈子。
“小燕,怎么了?”都说母女连心,我已经尽快收起哀意了,但还是被母亲察觉。
“嗯…我在想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王毅是带队商会出国谈商贸合作去的,总得一年半载才能回,上一世是直到王芝兰去世他才匆匆赶回家,连发妻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王芝兰不由得笑道:“才刚走一月呢,小燕就想爹爹了?”
不提这事儿我还没想到,这个王芊芊来的时机这么凑巧,家主出远门,儿女不常在,只剩个最好说话的王芝兰拿主意,是混进来的最好时机。
这么一想,这厮从一开始就算计着了,原还想着是进了王家之后见我们对她不作任何防备,这才起了异心,好,好好好,你个阴险奸诈的女人,趁家里男丁都不在先杀夫人,再把我这个继承人干掉,然后趁王毅失去妻女悲痛万分无心家业,对王家的财产下手…
对了,也不知道上一世哥哥最后怎么样了,是绝地反杀还是也被拖下了水…
“没有啦,就是想着他那么忙,不必为这点小事赶回来。”我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大约是王芊芊洗漱完回来了,我抬高了音量:“放心吧妈,先甭管那半只碗真假,我会好好照看她的。”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扑通”一声,一瞧,是王芊芊感动地无以复加,跪在地上膝行几步:“谢谢王阿姨,谢谢王姐姐收留,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我瞥了一眼身边的侍女,她立马会意,上前打断道:“没大没小,是‘王夫人’和‘二小姐’。”
王芊芊嘤咛一声连连称是,脸上尽是委屈,上辈子她也总是这幅表情,再配上可怜巴巴地语调:我给她添新衣,她来一句“谢谢姐姐,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不像姐姐,姐姐身上这件更美呢”;我给她送皇家御用糕点师出品的糕饼,她来一句“谢谢姐姐,这个小小的好可爱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看的点心,以前都是以吃饱为主的,不像姐姐,平时吃得那么精致”。
上辈子没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问题,谁说她计划进行地那么顺利其中没有我太蠢的缘故呢?弦外之音是一点都听不出来啊,我这大傻子。
但这次不会了。
我示意侍女退下,开始扮好人:“好了,规矩以后再慢慢学。”清清嗓子开始演戏:“你叫王芊芊?”
“嗯。”
侍女又发话了:“回话要回‘是’。”
Good Job,不愧是跟了我时间长的贴身侍女,我纯当作没听见她被训话:“哪个‘qian’字?”
王芊芊大概事先设想过很多进侯爵府的刁难,但没想到进门后第一个面临的难题竟然是文化课,她一乡下来的女子,自是没进过学堂,但好在她的名字简单,还是会写的:“呃..是…是这么写的…”
她在地上比划了两下,我明知故问:“草头千?”不等她回答我便自言自语道:“嗯,是跟王家有缘的,我们家的女眷名字里都是带草字头呢。”
王芝兰原也是个念书不多的农家妇女,在这方面插不上话,只笑眯眯地听女儿讲。
我的好狗腿子又搭腔了:“如此,是犯夫人和二小姐的名讳了。”
偏旁部首都能犯忌讳,你也是个会编的,不知道跟着哥哥进宫的莲镜姐姐此时会不会正在狂打喷嚏。
“嗯…”我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那便改个名儿吧。”
虽说决定了从长计议,但上辈子溺死的时候实在太恨,我总想先爽一爽:“既然是以后要跟着我的,我的贴身侍女都从‘翠’字,不如你就叫‘翠妞’好了。”
也不算我胡说,自从嘉琪姐姐和莲镜姐姐随哥哥进宫,我的贴身侍女就剩一个,就是一直给我帮腔的那个,名字叫翠云,怎么不是从“翠”字呢。
家里总说要再帮我物色一些聪明伶俐的婢子,但左右我平时住着寄宿学校,每位学生能安排给侍者的居所是有定数的,不可能带着一群下人住校,这事儿就一直耽搁着。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不就来人了吗?
“翠云啊,着人带翠妞下去好好调教。”说着也不管王芊芊对新名字有什么意见,直接打发走了。
总算暂时不用对着那张恶心的嘴脸了,我收起假笑,脸都快笑僵了。
母亲一直看着不作声,她是善心人没错,但不是圣母,全程任由我发挥,她满眼都是“我家闺女长大了,遇事能做主了”的赞许。
也是,她的孩儿就我跟我哥两个,哥哥已经算是王室中人了,没有天天照应本家的道理,会被认为有失偏颇处事不公的。母亲身边只剩下我一个子女,父亲若不在我就得撑着这个家。
可惜,上辈子我懂得太晚了。
我是娇生惯养的侯爵二小姐,从小照着父母规划好的路线前进,从来没什么大志气,连个梦想都没有。
后来哥哥继任王后之位,我们家的地位陡然拔高了一截,我却依然没什么实感,不知道身为豪门大户家的小姐要背负怎样的责任,在贵族圈里又是被如何看待的。
这就是上一世的我,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的掌上明珠,大概是家里的教养实在太好了,双亲又都是平民出生,天生不会摆架子,所以我也完全不懂得仗势欺人。
这次我可不会那么好欺负了。
“妈咪~”没了外人,我一向都是没规矩的,边叫边往妈妈怀里钻。
“好啦好啦,这么大的人了…”
我吸吸鼻子,熟悉的气息又要让我忍不住泪目了,赶紧把心里的盘算说了出来:“妈咪,这些天可热坏人了,你身子还受得了么?”
“无妨无妨,老毛病罢了。”
我转了转眼珠:“妈咪,我让人打点一下避暑山庄,你过去住一阵子吧,也当是散散心,总待在家里多闷啊。”
由于身体原因,王芝兰几乎不出席贵族间的各种活动,这侯爵府就是她的全部天地,鲜少能找个合适的由头带她去外头庄园小住。
“你爹也不在..我一个人住那儿有些无趣…”
这事儿我早就想好了:“张夫人、李夫人平时与你的关系挺好的,经常来陪你聊天,这次请她们一起去如何?”
都是依靠侯爵大人发家致富起来的小圈子里的妇人,给她们机会巴结平时不怎么露面的侯爵夫人,她们定是一万个乐意。
说起来,我王氏家族乃王后本家,我娘亲怎么都该是王城贵妇圈里的顶流,我作为王后的亲妹妹,说是王城太子爷也不过分,可咱王家在我爹的家训下实在是太低调了,上辈子什么水花都没翻出来就悄默声地被人陷害了。
这次我可要好好利用一下家族优势,反正爹不在,妈咪也很快就会被送到王芊芊…啊不,王翠妞那个贱人触及不到的地方,以养病的名义,谁听了不夸我一声孝顺。双亲外出,我就好好的当一回脱缰野马,给那些要害王家的人看看,侯爵府的二小姐可不是任人欺凌的主儿。
由于借的是回家拿乐器的由头,没法久待,在母亲的挽留下用了午饭就得回学校了。
不过离家前我唤来管家嘱咐了一番,一是让他着人好好教习王翠妞,二是母亲即将去外头小住,让他安排好出行一切事宜。
做完这一切我才叫上翠云赶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艾米丽老师。
她可不仅仅是老师,艾米丽是她的名,她的姓氏是琼斯,和国王陛下一个姓,没错,她是现任国王异父异母的姐姐,同时享有赤棋国的亲王尊位。
别问为什么亲王殿下会跑来教书,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闲得慌,且在学校里并不张扬,只以名自称,姓什么不重要。
有王室的这一重因素,我跟艾米丽自然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一个是国王的姐姐,一个是王后的妹妹,我们俩要是抱成团,岂不是王城双煞。
所以我第一时间来抱琼斯亲王的大腿了。
回学校的路上我当然也想过要不要直奔王宫去见哥哥,把重生的事情和盘托出,让他帮忙派人调查王翠妞的背后是谁在捣鬼,同时保护父母。
但毕竟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光凭我一张嘴叭叭地说着匪夷所思的上辈子,倒不是觉得亲哥会不相信我,总觉得现在直接去找他的话太惹人注意了,简直是在告诉王翠妞和不知道躲在哪里虎视眈眈盯着王家的人:我知道王芊芊来我家的目的,我要去告诉我哥了。
我已经刻意地回了趟家,这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但尚且解释得过去,不能紧接着再有第二个刻意的行为,不然太引人注目了。
要不往宫里递小纸条?毕竟家书还是挺常见的…还是算了吧,经手的人太多了,不安全。没事,后面有机会光明正大见到哥哥的,在那之前我得试试自己能不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艾米丽老师。”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我对艾米丽向来是尊师重道的好学生形象:“老师,早上的事非常抱歉,课没上完我就走了。”
艾米丽也是个会演的:“没关系,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老师,我能请教一下课上没听完的题吗?”
“当然可以。”
装模作样了一会直到周围终于没了闲杂人等,艾米丽才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头:“燕燕以前可不会对功课这么感兴趣哦?”
“还不是为了满足你当老师的愿望。”我撇撇嘴,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我知道她下一秒就会来哄我。
果然,艾米丽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一点都没有亲王的架子:“好啦,那要我奖励燕燕点什么呢?”
唉,我这么完美的爽文女主身份,这么牛逼的人脉关系,上一世咋就能落到那么惨的地步。我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大姐姐,我想送妈咪去避暑山庄疗养,你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呀?”
“金湖庄园不好吗?”
“皇家的地儿好是好,但总落不得个清净,今天办个国宴,明天办个茶会,人来人往可热闹了,我主要是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给我妈静养。”
艾米丽认真想了想,不好意思,名下产业太多,一时间细数不过来:“嗯…我母亲家在隔壁州有个宅子,在山上,我记得还有温泉呢。我叫人去收拾一下。”
“好啊,谢谢大姐姐~”
“等放假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去。”
尽管知道到时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得收拾王翠妞那个贱人呢,怕是去不了的,但怎么能扫艾米丽的兴呢:“嗯!”
安排好了母亲的事,我暂且松了口气,有时候不逼自己一下,真不知道我居然可以这么雷厉风行,在短时间内从构想到执行,毫不拖泥带水简直行动力爆棚。
艾米丽一边整理教材一边笑道:“那现在可以说了吧?上午你到底怎么了?”
“…这不是家里传话说母亲不太舒服,所以我回去看看。”不逼一下也不知道自己那么能编:“没多大事,天气炎热扰得人愈发烦闷,所以才想找地方修养呀。”
艾米丽不再多问:“燕燕真孝顺,你哥哥还总说你孩子气,总不放心家里,我看是他多虑了。”
是啊,上辈子我多孩子气啊,在父母兄长的庇护下不识人间险恶,天真得令人发笑。
“啊,对了。”刚要走,我又想起件事:“大姐姐,你之前不是说有个什么茶会?”
“是啊。”
“带上我一起去吧~”
艾米丽惊奇道:“真难得…以前三次里你要推脱两次的。”
唉,一个人的性格习惯跟原生家庭有很大关系,妈妈不爱参与到王城贵妇的交际圈中,所以我也不太感冒,除非是我喜欢的活动,打打马球踢踢蹴鞠还有趣些,茶会什么的是真觉得无趣。
贵族们举办这些活动本质上都是为了社交,而我…我居然真是冲着玩儿去的…什么社交往来,什么竞争合作,我一概不懂,就知道疯玩。
不行,这次我得学会当一朵交际花,认识的人越多,能打探的消息就越多,何况茶会本来就是个贵妇小姐们嚼舌根的好去处,保不准能听到点什么。
我抱着艾米丽的一条手臂:“带我去嘛~好不好嘛~”
“好好好,当然好了,都巴不得你去呢。”总是邀不动侯爵夫人,那王氏二小姐肯来也是极好的。
但…茶会是真的好无聊啊…
我就不明白了,一群人聚在一起说闲话浪费时间,为啥那么多人喜欢?
不过小蛋糕还是挺好吃的,还有古典乐队现场演奏,水平还不错,入席的小姐姐们也挺赏心悦目的,像花蝴蝶一样围着我…身边的艾米丽转。
王家是新贵,我对于她们来说也算得上是新面孔,除了之前打板球结下的点头之交外,其他人都眼生得很,我正在艾米丽的引荐下努力地把她们的名字、家世、相貌对上号。
我从来都不是社恐,小嘴可甜着呢,只在我乐不乐意说好话、给好脸罢了。一圈姐姐妹妹叫下来,关系就活络开了,有说有笑地落了座。
“是真的,王家妹妹你呀年纪还小,整日在学校里关着所以没听说,那公爵府二小姐的心思实在太明显了…”
“是啊,上次众目睽睽之下,她那整个身子都快倾到国王陛下怀里去了。”
“还不是费特公爵大人默许的,唉,她这做娘的也不容易,刚张罗完长女与柯克兰氏的婚事(给没看过副业王后的解释一句:不是跟亚瑟结婚),那二小姐的脾性你们是知道的…眼见姐姐得了桩好姻缘,她怎么看得上旁的人。”
“这个被宠坏的蠢丫头,她这不是上赶着给王室添堵吗?”
就说茶会是个嚼舌根的好地方吧?都是高门大户的女眷,背后的家族关系盘根错节,只要没指着人鼻子骂,就算不上得罪,也就她们敢在柯克兰氏少夫人的场子这么大言不惭了。
对,就是在公爵长女的茶会上闲扯她妹妹的风流韵事。
贵妇人们说罢纷纷掩面而笑,我也跟着笑,顺便喝口茶润润喉。我知道,打探消息不是立时三刻就能如愿的,我又不想太显眼,总不能动不动就揪住别人问:你知道有哪些人对我们王家不满么?
说到不满,其实骑士世家柯克兰氏算得上一个,但那是官场的事儿,听说好像是对于王耀继任王后有些异议。我虽不太明白,但柯克兰府的茶会既然能毫不避嫌地邀请王家的女儿,说明两家的嫌隙止步于宫室内,并没有严重到造成家族之争。
我这么想着,眼看着柯克兰少夫人来向诸位客人问好。其余的皆是贵族亲眷,不失礼数即可,但艾米丽可是亲王殿下本尊,她是在场爵位最高的人了,肯赏脸前来实乃幸事。
寒暄几句后,艾米丽例行公事把我介绍给她,我也与少夫人见了礼:“柯克兰夫人。”
“王氏二小姐有礼,听闻在校成绩斐然矫矫不群,不愧为王后殿下的亲妹妹。”
艾米丽接道:“那是,这可是我最好的学生。”
巧笑倩兮其乐融融的氛围被一声尖叫和瓷具破碎的声音给破坏了,众人循声望去,我也扭过头去看,呵,这不是我家新来的小婢女王翠妞嘛。
没错,这一世我参加上流交际时还是带上她了,但与上一世不同的是,不再是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让她也参与进来,只是个端茶递水的丫头而已。
我想着虽然让家里把她看紧了不许出门也是个能预防作妖的法子,但我更想让她成为“饵”,钓出背后的大鱼,既然是饵,那必得撒出去才行,所以她住进家里没几天我就带着到处跑了,给她充足的机会与幕后之人接触,我才有可能抓到把柄。
“哪里来的小婢,敢脏了二小姐的衣裙,还不快拉走?”
她撞上的竟然就是刚才还被我们说闲话的公爵府二小姐,也是,她亲姐的茶会,她当然会来。
翠妞啊翠妞,要是换了部讲述一名民生底层的弱女子是如何靠“聪明才智”一步一步踏上财富和权力的顶峰的戏剧,那你估计得是大女主:怎么专挑剧情关键角色面前凑。
费特二小姐自然是不屑与下人吵嘴的,她的侍女斥责了两句便不去看被侍者拦下的王翠妞了,小声道:“我帮二小姐去换身衣服吧。”
可她应当是清楚的,自家这位小姐是什么性子,从小就被娇惯坏了,连在国王陛下面前都敢肆无忌惮地唤“琼斯哥哥”,这儿可是她亲姐的场子,什么事不敢做?
所以当她看到自家二小姐瞥过来的眼神时就心下了然,要是放在家里,她早就一巴掌呼上去给小姐出气了,然后关个三、五天不给饭吃,若还不解气就上刑具,弄死为止。
可这毕竟是柯克兰府,又是官眷往来甚密的茶会,这姑娘怕不是哪家亲贵的侍女,而主子爵位越高,当侍者的就越可能是贵族之后,尤其是亲随,不定是哪个乡下小家族送来的,这种人除非犯大错,不然是杀不得的。
她清了清嗓子放大声量:“二小姐莫生气,为这下作之人不值得,柯克兰夫人定会处理的。”
我正冷眼瞧着,艾米丽突然用手肘撞了我一下,我才会过意来:这是故意让人听见,主要目的是让犯事婢女的主子出来回话呢,毕竟若是真的等主人家出面料理,双方都闹得不好看不是?
啧,真是给人添麻烦…虽然也有我硬要把她带出来的锅。
“费特二小姐。”我上前主动招呼,但对面鼻孔朝天理都不理,这下我才是真信了姐姐们的闲言碎语,这姑娘的性子是真不咋滴,怨不得在外的名声那么差。
我只好把目光移向了王翠妞,感谢天感谢地给我一个光明正大出气的借口:“翠妞,还不向二小姐道歉?”反正就算道歉也不会被原谅的。
“二..二小姐…我不是故意污您衣裙的…对不起..”
王翠妞依然是上辈子见过的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爱极了,我被这张茶里茶气的脸骗过好多次了,她总是娇滴滴的把自己放在弱势一方,犯点错就来一句:“姐姐对不起,姐姐那么善良,不会怪我吧?”
正好公爵家这位也是个茶艺大师,不知道谁的段位更高呢?我强压着看好戏的心态,虽然很想火上浇油,但是现在还不能让翠妞去死:“费特二小姐,翠妞是新来我家的,没想到如此愚钝蠢笨,回家后一定家法伺候。”打,这得打,好好打一顿,不能怪我哦绿茶妹妹。
费特二小姐依然昂着头看都不看我一眼,但我也不怵,艾米丽跟在我后面呢,知道其身份的柯克兰夫人也紧随而来,不会让我下不来台。
“亲王殿下?”
果然,交际花走到哪儿都有熟人,连费特二小姐认出她后都迅速换上笑容,华丽丽地无视了我直冲艾米丽而去:“亲王姐姐驾临,可还记得妹妹?”又是这招,上来就沾点亲。
艾米丽似笑非笑地应道:“我是你母亲的外祖的干女儿的丈夫的表外甥女,你应当叫我婶婶。”张嘴就来满口胡编,意思就是咱俩没那么亲,别硬贴了。而且她一旦叫了艾米丽婶婶,那她就该叫小国王叔叔,别整天“哥哥”来“哥哥”去的,恶心。
费特二小姐是个光长颜值不长脑子的,显然被一连串辈分绕晕了,张了张口:“可是…”还是她姐知道亲妹是个什么货色,再说下去怕是要惹亲王殿下不高兴了,她急忙开口打岔道:“妹妹,王氏二小姐跟你说话呢,认识一下吧?”
可这蠢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王氏?”谁都不能阻止她与琼斯家拉关系,她一心想钓小国王呢。
她亲姐都看不下去,字正腔圆地提醒道:“自然是王·氏·家·族。”
费特二小姐眨了眨眼,终于把黏在艾米丽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总算明白她姐说的是谁了:王氏家族乃王后的本家,那王氏二小姐…岂不是就是她情敌的妹妹?
虽说贵族家的孩子从小自我中心惯了,但这也太理所当然了吧?人家正主都不知道你姓什名谁,更别提把你当情敌啊。我整个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人的名字,包括跟哥哥交谈的时候,说明没人把她当回事。
费特二小姐瞬间变了脸,瞥了我一眼,总算想起边上还有个不停道歉的小侍女,哆哆嗦嗦地快要哭出来了。但是作为同类,绿茶最了解绿茶,才不会被她的眼泪打动,这不杀鸡儆猴取乐一下?
“哦,王氏就是这么教育下人的吗?”
这里人多眼杂,而且艾米丽也在,她想给(妄想中的)未来大姑子留下好印象,但又是咽不下气的小孩子心性,怎么看我都不顺眼。
可能是想到反正确实是我先得罪她:“妹妹身边的人竟然如此不得力,实在有失王氏家族的体面。”
谁是你妹妹啊,咱俩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想归想,我脸上依旧摆出愧疚的神色:“姐姐说得对,待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教育…”
“妹妹觉得姐姐身边的人如何?”
这是压根不想让我把话说完啊:“姐姐身边的,定然是可靠之人..”
“那就交给莉莲吧。”
她边上的姑娘听见自己名字便上前来,对着我微微一礼:“二小姐请放心,两个小时内,一定教会翠妞规矩。”
就是要折磨两个小时咯?那多带劲啊~啊不是,那多悲惨啊,我使劲压住上翘的嘴角,露出不忍的表情:“…有劳了。”
我不担心她会被弄死,任性小姐就算是看在艾米丽的份上,也不会还一具尸体给我,只是受点皮肉之苦,哎呀,光想想就开心。
虽说如此,但自我重生归来就从未忘记过“谨慎”二字,我瞥了一眼翠云:“翠云,你也跟着去好好学学,平时我是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都懒怠了。”
翠云明白我的意思,我一直都派人盯紧了她,力求一秒都不离开视线。
真可惜我不能看着她受刑,只能事后听翠云转播,看到她被拖走时投来怨恨的眼神,虽然也可以解释为在看我边上的费特二小姐,不过清纯小白兔装不下去啦?
算了,还是坐回去喝茶吧,看看小帅哥总比看着毒如蛇蝎的女人要养眼。
茶会上虽然女子居多,但也是有男宾的,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男孩,有些是男宠,有些是贵族家的孩子,跟着母亲出来见见世面。
并不是说成年人不配参加茶会,而是他们相比这种“素”席,更喜欢去逛“荤”场子,比如艾米丽在费城开设的娱乐场所,懂得都懂,不懂也不能再解释了,会不过审的。
翠妞是被抬回来的,除了浑身湿透看不出一点伤痕,人也还醒着,但说不出话来,好像是被吓狠了。
我坐在回程的马车上,迫不及待地拉着翠云给我复述一遍,她哭笑不得:“二小姐,先不说这个,有重大发现。”
“她被教训完之后,莉莲走了,我也装模作样地送莉莲出去。然后偷偷返回查看,发现有个男子蹲在地上跟她说话呢。”
我眼前一亮:“真的?谁?”
翠云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席间亲王殿下介绍过的…唔..霍利斯家的三少爷。”
“霍利斯?”
“嗯。”
“霍利斯…”我严肃地重复道:“是哪个?”
翠云蓦得栽倒:“…二小姐你说得那么煞有介事,结果不知道是谁啊?”
我吐吐舌头,我不知道,那翠云就更不知道了,她是我少数信任的人之一,因为…如果没记错的话,上辈子我沉入水底之后,下一个被扔下来的就是她。
不过原本想着是哪家的下人与翠妞接触,没想到竟然能钓上一条大鱼:“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男的说话声音很小,再加上翠妞一直哭,根本听不清。不过他们一定认识,举止很亲密,肯定不是第一次见面,甚至像是小情侣…哦对了,看口型,他叫的是‘芊芊’。”
一个远在乡村的小孤女,与一位王城的贵胄子弟相识,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而且你们既然认识,那把翠妞带进霍利斯家做侍女不就好了,给口饭吃对贵族之家来说又不难,为什么她还要撒谎说无依无靠,一定要住进王家来?这下被我抓到狐狸尾巴了吧。
“呵,有意思。”我自言自语道:“居然还是一出《辛德瑞拉》?”
平民女子与贵族少爷,长久不衰的经典故事,满足了许多人对爱情的幻想。再加上现任国王的父母几乎是这个童话的翻版,无意中再一次增加了热度,也令无数少女心驰神往。
“王翠妞…居然是个恋爱脑。”八卦是人类的本质,而且这不是查案呢嘛,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原本就不信,一个农村姑娘能想出那么多害人的法子,看来都是背后的‘好军师’谋划的。”
我虽然不能说是见多识广,但好歹是世家小姐,对于这种剧情的小说固然爱看,却也只是阅过算过,对于发生在现实中可一点都不看好。
双方出身、教养、三观都差距巨大,就算感到一时新鲜,怎么可能恩爱长久,至于国王陛下的双亲,母亲虽说是“灰姑娘”,但好歹也是富庶人家的子女,受教育水平并不差。
可王翠妞和霍利斯呢?一个没见过城门楼子什么样,一个没见过猪羊撒欢什么样;一个觉得幸福是风吹麦浪满村稻香,一个觉得幸福是纸醉金迷豪掷千金。两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见识”,也都没有对方的“见识”,本来是不相碍的,但现在是翠妞想要爬进霍利斯家,那她就必须得见识见识他眼里所谓的“见识”。
不然只会是:一个聊琴棋书画诗酒花,一个说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个自持无关风月,只为清欢,一个庆幸隔壁菜市,今天半价,完全搭不上啊?
换个角度来说,她真的相信这个男人爱她吗?而不是单纯的利用?
我连连摇头,算了,别人的爱情有没有好结果关我屁事,琢磨着明天上学了先问过艾米丽那个霍利斯是什么来头,若是有侵害王家的动机那就算坐实一半了,我也有了实质性的怀疑对象好去找哥哥处理之后的事情。
“霍利斯?”艾米丽想了想:“没什么名头,他们家已故的老爷子算得上是个人物…但是后辈么,可以说是默默无闻吧,老国王退位前就已经把他家的官职撸了,给老爷子追封了个什么大公,让他们回自己封地去安分过日子。”也就是明升暗贬。
“那他们对我…父亲有什么不满吗?”本来想说“对我们王家”,但感觉这么问目标太广了。
“你父亲?”艾米丽奇怪道:“怎么突然这么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呃…”如果是艾米丽..应该能够相信吧?即便如此,我只挑了小部分事实当作闲话讲给她听:“他们家的三少爷与我家翠妞有染呢~”
“欸——”艾米丽的反应也跟听八卦的市井小民似的,一声故作夸张的惊叹抑扬顿挫,然后很快意识到我之前的问题背后真正的含义是什么。
“翠妞是刚来你家的,这么快就与贵族公子勾搭上了,你觉得这不正常,是吗?”
“嗯。”
“你猜测他们俩有问题,对王家图谋不轨?”
何止是猜测,这是上辈子经历过的事好不好,不过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都不用自己多说,艾米丽就全推测出来了。
我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期待她理解一切后能给我带来有用的讯息。
然而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艾米丽侧过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收敛起一贯的嬉皮笑脸对我说道:“你知道,我是不能参政的…很多事情我无法得知,连打探都不行,所以..很抱歉无法给你提供帮助。”
我怔怔地看着她,这位大姐姐从来都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让我差点忘记了她这个亲王之位是怎么来的。脑海里闪过一些流言,关于她的,关于她父母的,关于她和小国王的。
她从来都没有远离过残酷的政治斗争,她真的只是因为喜欢教书育人所以才来学校当老师的吗?还是说..是为了必须要藏拙呢?
唉,自从哥哥登上高位,各种阴谋诡计利益之争也必然会萦绕着王氏家族,作为王家的继承人,我糊里糊涂地度过了上一世,所以最后家破人亡了;我应当和艾米丽多学学,学会怎样当家作主,保护所有我在乎的人。
艾米丽摸了摸我的头:“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可以直接去告诉你哥哥。”
“我给哥哥递过信,不过不敢详谈,只敢写家事,上次写信还是为了告诉他母亲被送出去疗养,请他打点一二。”原本让人传个话也不难,但重生这事儿是能靠传话就说得清的?
她当然也顾虑到了保密问题,这王城啊,就没有一堵墙是不透风的,今天王家二小姐进宫去找王后殿下,明天至少半个王城的贵族就都知道了:“嗯…得找个正大光明的由头,下月初是你哥哥的生辰宴会,你必然在受邀之列。在那之前盯紧点你家那个翠妞,搜集证据。”
“嗯…也只能这样..”唉,明明都住在王城,兄妹俩却见一面都难:“希望快点见到哥哥。”
“艾米丽老师~”门口响起一道甜得发腻的女音,我还在寻思这声音好耳熟,转头一看这不顶级绿茶…啊不是,费特二小姐吗?
我姑且招呼了一声,但也知道她不是来找我的,于是默默退到一边,期间还跟艾米丽挤眉弄眼:大姐姐你可真受欢迎啊。
艾米丽用眼神回了我一个无奈的表情:虽然我是很喜欢小姑娘,但是这种抱着明确目的来的,姐姐我可消受不起。
“艾米丽老师,要是早知道您在这里教课,我一定会爱上学习的。”
我一边摸着墙悄悄溜走,一边在心里吐槽:那意思就是之前逃课逃到连老师的名字都没记住咯?
我就想嘛,她好像跟我差不多大,还是上学的年纪,而且应该跟我同级,却从来没见过,要么是家里请私教了?不过就她这性子,怕是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过吧?
我摇了摇头离开了,这位二小姐比上辈子的我还要不谙世事,不遭遇一次大祸临头,就永远不知道成长。
走在校园里,我问道:“翠妞怎么样了?”
翠云答道:“她这几日都缩在床上,吓得魂不守舍,连饭都吃不下。”
原本是要她跟着来学校随侍的,但不愧是受了这么大刺激还硬要她来的话,太丢王家的面子了。茶会上的事早就传开了,说费特二小姐当着王氏的面耍了好大的威风,压得我抬不起头来。
人们无非是议论费特公爵家大业大势力大,又与骑士世家联了姻,不把新贵王氏家族放在眼里。随他们说去,反正又不是主线剧情。
“二小姐放心,家里有人盯着她。”
“唔。母亲那里有什么事吗?”
“夫人在避暑山庄好得很,亲王殿下也增派了人手,凡是傍身、入口的东西都有专人查验。”翠云一一汇报着:“二小姐?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我没回话,边走边思索着,这一世的剧情与上次大相径庭,翠妞被折腾地那么惨,心里一定很恨吧?会不会加速后续发展呢?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可恶,上辈子几乎没有获得任何有效信息,导致我都没法推算目前霍利斯家族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一边想事情一边走路,结果非常戏剧性地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是不是还挺像校园恋爱那么回事的?
然而我脱口而出“抱歉”的同时一抬头:卧槽,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霍利斯三少爷吗?他应该比我小一届,以前在学校里没怎么见过,不过圣华顿师生上万,碰不到才是正常的,呵,今天会撞上不就显得刻意起来了?
我打定主意,当作不认识,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后就打算迅速离开,然后很不意外地被叫住了:“王氏二小姐?”
来了来了,果然有额外展开,我驻足回望,保持礼貌地微笑。
对方露出一个自认青春洋溢迷倒万千少女的笑容:“二小姐善忘,昨天我们在柯克兰府的茶会上见过。”
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恍然道:“霍利斯三少爷,非常抱歉,我一时走神,没注意到有人。”
他撩撩头发,可能是在摆pose,笔挺的校服衬托出英姿勃发的身材:“没关系,能在这里遇到二小姐是我的荣幸。”
这是哪出啊?我保持一位淑女应有的面容,脑海中快速翻着书,然后在看多了的言情小说里找到点线索:该不会是他觉得翠妞没用,所以亲自下场来勾引我吧?
我登时有点无语,不是,你多大脸啊?想扮小奶狗还是龙霸天?这些人设骗骗翠妞那种春心大动的小女孩也就罢了,放在两世为人的我面前有点太小儿科了吧。
“听说二小姐会在校庆上弹奏古乐,技艺非凡堪称一绝,我也正在学习弦乐,不知是否能指点一二。”
还真来啊…我垂眸作犹豫状,那些口水书我也不是白看的,瞬间闪过好多男主和女主、女二间的那点事儿,争风吃醋连番雌竞,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雌竞我是没兴趣,但试想一下,如果我跟霍利斯少爷在翠妞面前频频接触的话,她会是什么心情?她本就因为上次被教训的事情恨我没护着她,这下会更加恨我入骨吧?她要是气昏头了对我展开报复,那证据就更多了。
想到这里,我扬起笑脸:“霍利斯少爷过誉了,我只是闲来无事学了点雕虫小技,怎谈得上指点。”
见与我搭讪成功,他进一步道:“请叫我彼得吧。能在校庆上出演的一定都是翘楚,我很期待观赏您的琴艺。”
“谢谢你,彼得。”好路人甲的名字,活不过三集吧:“那我要多加练习了,才能不辜负到场的观众。”
他不再多说什么,可能是觉得第一次交谈点到为止即可,多嘴反而会坏事。
我也微笑着告辞,心里突然无比期待即将到来的校庆,翠妞啊翠妞,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你要是不跟着我来学校,就看不到在你卧床期间你的小情人是怎么脚踏两条船的,那多可惜啊。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要使坏了:“翠云,今天你回家一趟,去探望一下翠妞,然后…”我嘀嘀咕咕地在她耳边说了些话,看着她眉开眼笑地应下了。
那之后的事儿,是翠云告诉我的:
“翠妞,你感觉怎么样了?”
“啊..翠云姐姐..”翠妞挣扎着从床铺上起来,装作伤重的柔弱模样:“您怎么回来了,不是陪二小姐去学校了吗?”按理说周末才会一同回家。
翠云扶着她坐好:“二小姐不放心你。”不放心你在家里偷偷摸摸干坏事:“让我回来看看。”
翠妞敛眸,把不悦藏得很好:“谢二小姐关心…二小姐对我这样好,我却不能随侍在侧,内心实在不安…”
“哪里的话。”翠云笑眯眯地说道,然后话锋一转:“茶会上的事…你可千万别怪二小姐,她也是没办法。”
“没…没有…我怎么会怪…”翠妞怯生生地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爵府那位小姐的性子你也见识过了,哪是咱家温婉贤良的二小姐能抗衡的…你是不知道,今天在学校的时候也被她奚落了一番呢。”
“二小姐没事吧?”就算不是真心的,也得符合人设地问一句。
“还好有亲王殿下打岔才得以脱身,还正好撞上霍利斯家的少爷,那位三少爷可真是个好人,萍水相逢却主动宽慰了几句,二小姐心情才不算太差。”
“……”翠妞沉默的时间明显变长了:“那就好..”
翠云才不管她在想什么:“二小姐总说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有你在身边她也能安心些,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呀。”
“好…好的,谢谢翠云姐姐关心。”
我一边写作业一边在宿舍里笑得很没有形象,反正是单人间,不愁会被旁人看到。
这一世相比上一世,我与翠妞相处的频率实在不高。上辈子我到哪儿都带着她,社交时亲昵地挽在身边,会读空气的人都笑称“侯爵大人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女儿”;上学时更是伴读的待遇,她识字不多,我就一点一点教她;晚上还在宿舍里睡一张床说悄悄话,这是我从小梦想的场景,能跟妹妹一起小声聊着女孩儿间的那点闺中秘事。
这一世么…我看着她那张脸就讨厌,总回想起临死前她原形毕露地那张嘴脸,太恶心了…多看几次怕是要做噩梦。所以其实不怎么交流,不是让翠云转告,就是吩咐的语气,表现得就像普通主子和侍从,这就足够了。
希望这事儿能快点结束,为了这些畜生闹得家宅不宁,我每天都在不停地思考怎么排布后续事宜,一点都不敢放松。
“二小姐…你书好像放反了..”
“呃…”
“不如…去琴房练练琴,放松一下?”
翠云当然也看得出来我近日的变化,以前的我哪有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天天傻乐得跟朵向日葵似的。自从那日匆匆离校起,我就变了,她或许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如既往尽心尽力。
“算了吧…我还是歇歇..”
正说着,响起了敲门声,翠云前去应门,窸窸窣窣了一阵,她拿着一个信封回来了:“二小姐,看来那霍利斯三少爷是真盯上你了。”
信封里是一封邀请函,邀请我三日后去参加品乐鉴赏会,而且还是夜间,也不奇怪,白天大家都要上课的。
“这个霍利斯…还挺殷勤的。”我无奈地耸耸肩,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走攻略我的这条路线了。可是翠妞该怎么想?
这些男人啊,总是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尤其面对一个社会地位比自己低得多的女子,他更是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情感,唉,这么一想翠妞还有点可怜。
别误会,我是不会圣母心的,我正满脑子想着怎么利用这一点让他俩狗咬狗,而且最好是当着众人的面,还得有个能压制霍利斯家族的人来一锤定音,让他们再也无法东山再起。
如此说来,最好的机会就是王后殿下的生日宴。我真是他亲妹,把鬼主意都打到哥哥身上去了。
“二小姐?”翠云看我又在走神,担心得很:“二小姐若不想去,回绝了便是。”
我转了转眼珠:“我去不去,当然是取决于翠妞去不去啦~”
翠云笑道:“好嘞,明白~”
我一点都不担心霍利斯会把我骗过去宰了,这么粗糙的手法不是一个用心筹谋的大家族会干的,留下的证据太多了。上一世我是被王芊芊骗出去的,我对她深信不疑,然后她就把我推了下河,一点人证物证都没有,旁人只会觉得我是由于母亲去世,心情不好,半夜出门失足落水。
翠妞当然来了,她这种嫉妒心极重、全心依赖着男人、脑仁大小成谜的货色,霍利斯说要潜伏进王家就义无反顾地为了他孤身奋战、被人折磨了两个小时只得来几句口头安慰却自认感天动地的恋爱脑,怎么会坐视我们这对“狗男女”眉来眼去。
我看着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时不时脉脉含情偷瞄霍利斯,就忍不住好笑,放心,我会给你充分的发挥空间。
所谓品乐鉴赏会,就是换了个名头的社交,请了一些专业乐师现场奏乐,但又没有音乐会的规模那么大,以受邀人数而定。我们只需要听着小曲儿,聊着天,吃着火锅,唱着歌,好吧最后两项是我愿望,并没有实际发生。
这次是霍利斯发出的请柬,到场一看连我在内一共七个人,四男三女,根据恋爱小说的剧情,除我之外应该全是他的僚机。
正式开始前互相介绍了一圈,原来都是喜好音乐的同学,钢琴、小提琴、萨克斯,甚至还有个拉二胡的,霍利斯有心了。
于是我甜甜地笑了,克制住自己不要吐出来:“彼得,谢谢你的邀请。”其实只是一句客套话,天地良心,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这是句情话吧?
但翠妞不这么认为,她听到我直呼彼得的名字时握紧了一瞬拳头,肯定在心里头骂我呢。
“二小姐不必这么客气,请坐。”
霍利斯还特意把我的座位安排在他身边,翠妞见状一个健步站在我俩中间靠后的位置,大概是为了表现她比我离心上人更近,可她难道没有注意到,从我们进来开始,这个男人从没看过她一眼。
不过我不会觉得霍利斯这是彻底放弃她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棋子怎么能轻易抛弃呢?而且这枚棋子还是免费的,不求财不求名,只求一丝真情。
我反而拉高了警惕,这个男人的自控能力太变态了,小情人就在他的身后侧,而且翠妞故意离他很近,说不准还能闻到少女的体香,哦不对,最近的话应该只有一股药味,她今天能硬撑着来,看不见的地方贴了好多膏药呢。
陪客们也纷纷落座,小小的音乐室里灯光一暗,演奏开始了。
为了迎合我的喜好,选曲都是悠扬的古风,我也装作沉浸其中的样子欣赏,优雅,太优雅了。
但是很快,霍利斯就靠了过来状似无意的攀谈起来:“二小姐在校庆上演奏什么曲子?”
一般音乐会是不得交谈的,显得没礼貌,但这是私人办的品鉴会,当然可以边喝茶边闲谈,我笑道:“我与艾米丽老师一起演奏《罗密欧与祝英台》。”
立刻有僚机应道:“经典曲目,凄美的爱情故事。”
还有人问:“艾米丽老师?”
没有老师能够教遍全院的学生,他们不识得是正常的,而且我又没报她的姓,大概只有见过她本人的霍利斯知道是指亲王殿下。
我接话道:“嗯,她拉小提琴,我弹古筝。”
周遭又是一阵马屁乱拍,溢美之辞来来去去就那些,但确实是迅速热络起来的法子,我们当场就来了一段。
“俊逸才子风流种,窈窕碧玉亦多情。”
“是命运将两个家族摆布,让仇敌的儿女互生情愫…”
“世仇之言父母命,棒打鸳鸯俩西东。”
“冲突与仇怨是悲剧的因,鸩毒与谎言是埋葬的果。”
“今生无缘同白首,待到来时续旧情。”
“爱情的坎坷氏族的怨恨,终因子女的亡故而消除。”
“双双化蝶翩翩舞,恩恩爱爱永不休。”
再次证明了只要别跟我来阴的,我就能跟谁都处得很好,你说呢翠妞?你若心思纯净,在王家的日子难道不比给霍利斯当情人好?他若真的在意你,会让你干站在这儿,连我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明白?
翠妞没上过学,霍利斯若真心为她好,想为她进入世族大户做准备,就应该培养她的学识,就像我上辈子做的那样:
为了让她融入我们,也为了她更好的未来,参加社交是让大家知道王家二小姐身边有这么个人,且是我极其重视的,看在王氏家族的面子上给她两分好颜色;带她上学是补缺知识,不然与旁人聊天的时候她都听不懂,会让她产生被冷落的心理。
我那么小心翼翼照顾她的心情,带她一起成长,她最后是拿什么回报我的?
这也是为什么上流社会普遍不看好“灰姑娘”的结局的原因,因为在现实中,弱势的一方大多只依赖于强势方的爱,却忽略了自己的成长。
一穷二白地投身入豪门有那么令人羡慕吗?后事如何还是得看弱势者如何活出精彩,利用豪门的资源提升自己才是正途,而不是永远当一朵无知清纯的小白花。
但是很显然,霍利斯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栽培小白花的意思,让她就这么一直无知清纯下去,这样才好掌控。
可恨又可怜的娃,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多少能背几句名家经典了,而不是眼巴巴地在这看着我们吟诗作对。
看着霍利斯与我越谈越亲近,她大概是终于受不了了,以续杯为由“不小心”洒了点茶水在霍利斯的袖子上,好像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翠云立刻低声呵斥道:“翠妞!还不退下!”现在不是教训的时候,所以只是让她离开,可她还委屈上了:“对不起…”她道歉的对象不是别人:“对不起..霍利斯少爷…”
眼睛一眨就滚下来两颗晶莹的泪珠,要是放在上辈子我就该心疼了。上一世她不是没在我眼前哭过,我还为此斥责过翠云,只因她说翠云欺负了她,事实证明,翠云确实是被冤枉的。
但此刻可没人买帐,霍利斯不会当着我的面与她搅和不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那我得当个恶人了:“没规矩的东西,在柯克兰府上得到的教训还不够是吗?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训斥完又翻脸跟翻书一样好声好气地对霍利斯道:“让诸位见笑了,彼得,你去换件衣服吧。”
“好吧,二小姐请稍候片刻。”说罢得体地起身离去,翠妞也被翠云赶出了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知道哦~
霍利斯回来的时候虽面色如常,衣装整洁,但内衫的衣领上好像有点湿漉漉的,就像是谁抱着他哭过一样,那就交给有多年小薄本阅读经历的我来杜撰吧。
“哦!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呢?”
咳咳,不对,不好意思还没从刚才的戏里出来。
“哦!彼得!没有你的日子我好苦啊——”
“哦!芊芊!这全都是为了我,请你再忍耐一下好吗?”
“哦!彼得!王家不是人呆的,吃的是糠咽菜,睡的是破柴房,王春燕故意给我起了个可笑的名字,随便谁都可以打我、骂我、侮辱我,嘤嘤嘤…”
“哦!芊芊!我发誓我是那么的爱你,事情结束之后我定会娶你为妻。”
“可是你为何突然与她如此亲近?”
“这都是为了你啊,上次再柯克兰府看到你那个样子,我多心疼啊,所以我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就提前与王家接触了,你不会生气吧?”
“彼得…你真好…我不该怀疑你的..”
“芊芊…”
“彼得…”
“芊芊…”
么么么么呕——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总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然后死渣男利索地回到我身边的座位上,若无其事地继续攀谈。
今天的鉴赏会圆满结束,对于各方而言都是如此,霍利斯刷了我的好感度,离开前获得了直接叫我名字的权力:“春燕,这次很高兴你能来。”
“感谢你的邀请,彼得,我很开心。”虽然很恶心,但成功地借此让翠妞更加恨我了,她一定觉得是我死缠着她的王子不放,走雌竞路线的人满脑子都是这种恶俗的想法。
至于旁的人,他们则收获了一出好戏。
“我说彼得,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吗?你还真看上她了?”
“虽然是王后的妹妹,但毕竟是小门小户出生…”
“就是,哪有当着人面亲自责罚下人的,太沉不住气了。”
这些话虽没有当着我的面说,但我知道这些门阀世家是怎么看待王城新贵王氏家族的:一群乡下人,祖上烧高香得以迁来王城,儿子莫名其妙就成了王后了,这不是穷人乍富,是一个大跳进入王宫宝殿,自然成了闲话的主角。
那些百年贵族大老爷最是看不起我们家,哼,不肯正视自身的衰弱究竟是何缘由,只会诋毁旁人的崛起。霍利斯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就是这一类,难道老国王会无端端地撸了他家的官职?不扪心自问一下自己家族干过什么吗?
所以啊我也只是和他们逢场作戏了,要是真当我好哄,那你们衰退得一点都不亏,一群傻x。
至于翠妞那边,我在学校能带的下人不多,翠云又是近侍,不能去偷听墙角她和霍利斯究竟谈了什么,但我不还有个狂拽酷炫的亲王大姐姐嘛,我早就跟她通过气了,她能派出人手帮我。
当晚她就遣人送信来了,没有像写小说一样把所有对白都抄录一遍,只有寥寥数字,让我当心入口的东西。
我琢磨片刻,不由得就想到了上辈子害死我妈的药物,这次没法用在她身上,于是就给我吃?弄死一个是一个?
我又回忆了许久,那药物并非毒药,不然请来的多名医师,包括皇家医师在内,不可能查不出来。这次也可能会给我吃类似的毒药,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下药的话翠妞一个人就能办到,还要霍利斯大费周章亲近我这个将死之人干什么?
唔…想办法拿到药物样本请人调查一下吧,翠妞你快点来给我下毒啊!别磨磨蹭蹭的!
对于手握剧本的我来说,一切都很顺利,也要得益于翠妞对我的不满在这段时间内被各种大大小小的挫折铺垫到了顶峰,所以非常勤快地给我下药。
第二天的早饭是她端来的,午饭她擅自加个菜,下午茶她准备的,晚餐是跟艾米丽一起吃,她总算没机会了吧?才不,回宿舍后她给我送来了饭后甜点。
我当着她的面全吃了,因为其实一大早她第一次动手之后就被翠云盯上了,借故把她的药包换掉,又根据性状换成相似的农产品,真东西则全都交给了艾米丽。
在结果出来之前,我还得一边小心着,一边平安度过校庆,如果没预想错的话,还有一场大戏等着我呢。
唉,遥想上辈子,快乐而无脑的日子过得飞快,这辈子怎么感觉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事,实则连校庆的时间节点都还没过。
圣华顿皇家贵族学院的校庆可堪称为举世瞩目,亲王贵胄、名流显要皆是座上宾,可惜不是整百年,不然可能连王室成员都会亲自前来。
不管怎么说,在一年一度的重要盛会上进行演出是容不得出错的,不然就不只是丢自己的脸,尤其我是赤棋国王后的亲妹妹,这个身份为我套上了一层政治意味,平时可能用不上,但是我们学校是有大量外国学生的,他们的家长,别国的贵族出席校庆,这个场合就成了国际舞台。
赤棋国王后的妹妹可以在国际上出丑吗?答案是否定的。
翠妞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吗?答案是肯定的。
其实上一世她已经干过了,把我的演奏用筝换了弦,一弹就断,好在上台前十分钟发现了,只好临时更换。
听上去不是什么大事是吗?可那把古筝是从博物馆借出来的,看在哥哥的面子上给我演出使用,比我父亲送给我的珍贵百倍,居然在我手里弄坏了。
尽管在观众面前敷衍了过去,且之后王家承担了一切修缮费用,我也必然要被教育一番,不过妈妈和哥哥都太疼我了,轻描淡写地说嘴两句,把我骄纵成了上辈子的模样。
试想一下假如没有事先发觉呢?假如当众演奏时琴弦断了呢?我有脸面对满场的尴尬吗?怕是一头撞死更快吧。
话说回来,上一世翠妞会换琴弦这种技术活是因为我练琴时闲着没事教了她,而且直到登台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让她去监督保养事宜,有一万个下手的机会。这一世她既不会换弦,也接触不到乐器,那她要如何破坏演出呢?
我在后台抚弄着古董级国宝的琴弦等待上台,脑子里却是在想这些有的没的,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异样,马上就要轮到我和艾米丽了。
翠妞被我以处事不谨慎为由留在宿舍没带出来,但是她应该会偷偷跑出来做点小动作以及和霍利斯私会。
艾米丽悄咪咪凑过来告诉我他们俩确实在小仓库里见了面,交谈了一会儿就分开了,霍利斯往会场来…
还没说完就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春燕。”
啧,听他这么叫我总是有点反胃,我迅速收拾好表情转过头去:“彼得,你怎么来了?”
艾米丽的脸上也写满了和善,她总是比我更擅长面对人性的阴暗面,面不改色地看向他,表现出与陌生学生不熟的样子。
霍利斯也只是向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与我攀谈。在学校里是允许不向高位贵族行礼的,不然遇到亲王殿下每个人都得致礼,课还上不上了。
“要上台了,紧张吗?”
“我没事,有艾米丽老师在呢。”
“我在稍后的舞会上等你。”
意思就是邀请我当舞伴咯?霍利斯笑起来很有偶像剧阳光大男孩的感觉,怪不得翠妞会沦陷,或者说很多女孩都吃这一套。
我在他的目送下上了台,翠妞还是没有出现,霍利斯的到来是否意味着两人要联手干票大的,可…他也没做什么啊,除了…
我突然扭头问艾米丽:“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艾米丽道:“嗯?铃声吗?好像有…”
灯光暗了下来,我们不便再多说。对于与上辈子一模一样的演出桥段,我当然一点都不慌,慌的是不知道某些人什么时候、怎么使绊子。
但我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就在乐曲的到高潮部分的时候,舞台上方的重物没有任何预兆地掉落下来:“轰——”
“燕燕!”艾米丽是立姿,立刻扔掉小提琴朝我扑过来,而我是坐着演奏,反应稍慢不说也根本动弹不得。
我被抱了个满怀,直到烟尘散去还是耳鸣不断,定睛看去有个半人高的物件掉落在三步外,把木制舞台砸出了一个坑。
那原本是悬挂在高处的校徽,用百年老树根雕刻成的精美木雕,也属于舞台装饰的一部分,庄重大气,原本该是紧紧固定在横梁上的才对。
场面顿时喧哗起来,但很快就有骑士卫队冲上来救人和维持秩序,让观众有序撤离。
我们俩也没什么需要救助的,至多被溅了点灰,在场唯一的受害者是…是被艾米丽丢出去的小提琴。好嘛,无论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总得有个乐器遭殃是吧?
当我与艾米丽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时,瞄到帷幕边一闪而过的熟悉背影,是翠妞。
猛烈的愤怒感宛如洪水猛兽袭上心头,我从小到大都自认是个好脾气的女孩,毕竟家教如此。
可谦和大气不代表任人欺凌,我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用力到发抖,这群人竟然丧心病狂到无差别伤害到我身边的人…艾米丽轻轻搂住了我,大概是以为我害怕了:“没事,没事了…没受伤就好..”
我看着摔在坑里的校徽,好,好,翠妞,霍利斯,你们砸场子(物理)是专业的,甚至不惜砸了整个国家的面子,有没有想过后果呢?
脑子嗡嗡的,听见艾米丽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话,我睁大眼睛看着她,然后果断地晕了过去。
我晕了,我装的。
在艾米丽的授意下将计就计,眼睛一闭一睁就进王宫了。没想到吧,校庆上的意外反而给了我一个足够的理由见到哥哥。
人之常情嘛,父母不在身边,只有个王后哥哥,他还不能照顾我一下了?本小姐娇弱闺秀一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差点被砸可吓死宝宝了,都吓晕过去了,有条件请宫廷医师看个病怎么了?
于是宫廷医师在一位王后和一位亲王的强力注视下给我走了个过场,丢下一句“多喝热水”就赶紧撤了,能在王宫里长久任职的眼力劲都不差,看得出来我们有话要说。
我来不及嘘寒问暖,把包括重生在内的所有事情全部道出,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之前连跟艾米丽都没说过,所以她也是在目瞪口呆中听完的。
两个聆听者沉默了一瞬,艾米丽突然抱住我:“我的好燕燕,居然受了这么大委屈,老子弄死他们!“琼斯亲王,霸气十足。
王耀也握住了我的手,垂眸沉默不语,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会不信我,我从小到大就没对他撒过谎…哦,把他从房门里骗出来过生日时的surprise除外。
艾米丽正色道:“那个药物,里面全是‘好东西’,迷幻草、粟尧花、五毒籽…都是罕见的草药,还有一些与欧皮姆成分类似。简单来说,正常人吃多了的话会变成疯子..也可能还有其他不明副作用,还在查。”
“想让我变成疯子?”我疑惑道,猜测了一下剧情:“上一世他们很顺利,先弄死母亲,再弄死我,最后是父亲,哥你最后死没死我不知道…”尽管这话听上去挺变扭的:“这次没法害母亲,就先弄疯我,借此将父母召回?”
之前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一个人钻牛角尖,可现在摊开来一说我终于发现了逻辑漏洞:“翠妞若是为了钱,那霍利斯是为了什么呢?”
我一直认为翠妞是为了王家的财产,是因为上辈子直到死都不知道有霍利斯家族的参与,重生后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小姑娘最大的愿望不就是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吗?
再加上我总是在回忆上辈子的细枝末节,曾经听到过管家跟母亲窃窃私语,说家里有些铺面田产的契书不见了,母亲也说莫名少了些珠宝首饰,大概率是家贼什么的…
我就想着是翠妞偷去变现了,把家里人一个一个慢慢弄死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和搅乱局势,让她有机会把赃物分批偷出去换钱。而哥哥是王后,是她无法触及的人物,只能作罢,捞到的钱已经足够她挥霍,且上辈子我与她的关系那么好,被哥哥看在眼里说不准就大手一挥,允她继续住着侯爵府的宅子,好一个鸠占鹊巢。
可现在知道了她的目的并不单纯,霍利斯的加入让情况更加扑朔迷离,或许…或许从一开始这就不是我能解决得了的,他们的目标是哥哥,这已经不是家事了,属于国事范畴。
王耀终于开口了,摸了摸我的头:“别怕,接下来交给我吧。”说罢他向艾米丽点点头,感激之言不必多说,让她陪着我就匆匆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哥哥…好像有心事?”
“谁有你心事多啊…”艾米丽给我递了杯水:“出这么大事也不告诉我,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很累吧…”她又宽慰道:“放心,霍利斯怕是早就在小国王的黑名单上了,所以你哥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儿估计是去跟阿尔弗聊怎么掐死他们呢。”
以为霍利斯家族的那点小九九属于各派贵族党争,结果居然伤害到了自己的本家,现在的王耀一定发怒了,我跟哥哥的性格很像,可以说是心连心,所以能够感觉到他离去时一闪而过的戾气。
喝了点水,算算时间已经进宫好一会儿了,我突然叫道:“翠云!翠云!”
翠云从外头进来,刚才所有下人都被屏退了:“二小姐。”
“你回学校一趟,就说帮我拿换洗衣物。”别说哥哥,我他妈也还在气头上呢,校徽砸下来伤到艾米丽怎么办,不可原谅:“去跟翠妞说,我被吓得有点痴了,让她去帮我请几天假…哦对了,晚上霍利斯原本邀请了我当舞伴的,我去不了了,也让她去告知一声吧。”
既然下药想让我痴傻,那我就如你们所愿装给你们看呗,而且还非常亲切地给了你们互通有无的机会,不要太感谢我哦。
艾米丽笑眯眯地帮我顺气,见我思考状,问道:“在想什么?”
“唔,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刚才掉落的位置根本砸不到我。”落点太远了,准头也太差了吧,而且一边想让我发疯一边想弄死我,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做出的决策吗?
要么是翠妞自作主张了,毕竟恋爱脑的脑回路不太正常,私心大于天;要么…本来就只是想吓吓我,是为了加速我的精神紊乱。
我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能让那么大的校徽掉下来,不是翠妞一个人能搞定的,又不是开幕式上的彩球,轻轻一拉就能让缤纷的色纸落地,凭她自己是不可能绕过那么多人去做手脚。
我把想法告诉了艾米丽,她不置可否地帮我撩起额角的碎发夹到耳后:“好啦,别想这么多了,都交给你哥哥吧,我陪你歇两天。”
“诶?大姐姐你不去上课了?”
“翘了。”
为人师表的老师如是说。
接下来的日子是我重生以来最悠闲的一段时间了,回家里躺了好几天,不用上课,每天除了装作毫无察觉地吃下翠妞端来的餐饮以外就是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发呆,表现出病情加重的样子。
艾米丽时常出现在我身边,一边做戏“燕燕,你要尽快好起来呀”、“呜呜呜燕燕你到底怎么了,全国的著名医师都来看过了,怎么就没个结果呢”,一边借机告诉我外面发生的事情。
校庆上的事故被定性为意外,无论以后是否会重启追查,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给所有外宾一个交代,简单来说就是: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且宾客们有序离开会场后校方立刻启动二号方案,将人流引到小花园中,挑拣出一些无需舞美的节目和后补露天演出,直至完美地衔接上舞会。响应快,礼节足,一切善后都很到位,整体来说问题不大。
霍利斯那边由哥哥料理,听说小国王自上任起就防着这些老封建们,只是挑不出大错来,表面上看只是中规中矩毫无建树的一家人,这是他们为自己打造的人设。
不过出了我的这档子事后,王耀向阿尔弗雷德提议不再等下去了,打算设个圈套给他们钻,具体如何实施艾米丽没说,可能她也不知道。
至于翠妞,她趁我“病了”开始偷东西,和上辈子的行为大差不差,管家在我的授意下助力她偷得顺利。
艾米丽会帮我盯紧她的销赃渠道,契书不比珠宝衣饰,去当铺就能迅速出手,她一个乡下孩子从来没有拥有过不动产,又怎会知道如何交易它们,甚至可以说若没有人指点,就她这脑子最多偷点首饰,根本想不到还能卖房子吧?因此至少得有一个中间人帮她。
买方也很可能有问题,一看契书就知道是王氏家族的财产,王后本家的不动产被旁人拿出来卖,他们也敢买?这条线得查下去,说不准能拽出一串完整的证据链呢。
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时而猫戏耗子地看看翠妞的表演,她见我痴呆加重,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嘲弄起来,但凡翠云不在,她的腔调就从恭恭敬敬地给我递茶:“二小姐请喝茶。”变成了不耐烦地把茶杯往我身边的桌上一放:“赶紧喝。”那茶里的药味特别重,虽然是被调换过后的补药,但说明她已经毫不掩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哥哥的生辰国宴,好戏总算要开演了。
说是国宴,邀请的宾客并不多,毕竟平民出身的王耀行事低调,就许某些人立人畜无害的人设,不许他也给自己立一个廉约克己的人设?
人数虽少,但都是享有顶尖爵位的亲贵,就是缺了点王后的娘家人,父亲在国外,母亲在疗养,妹妹…听说最近病了,不太方便出门。
安啦,我怎么可能不到场看戏呢,会实时地露个面的,至于父母那边,我们把事情都瞒住了,怕母亲知道我“生病”会担忧,避暑山庄里里外外全是我们的人,谁都别想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父亲更是山高水远,这会儿可能在航船上吹海风呢,就算知道也赶不回来。
在王耀的授意下,本次生辰宴的宾客名录可说是极为罕见,邀请的大都是在时代潮流中逐渐落寞的那些百年老贵族世家,对,就是最看不起王氏的那群人。
他们承袭着祖上的荣耀:亲王、大公、公爵不在少数,可实际上都已经不复荣光,现如今人才凋敝,整个家族甚至都挑不出一个能在王室面前说上话的。
一方面有自己不争气的原因,一方面也有上代国王打压的缘故,但归根究底这两者其实是相通的。
当年四战之乱,国破家亡,老国王力挽狂澜,平定天下后开始肃清尸位素餐的败类,既在战争中未能为国出力的:与外敌勾结是为大罪,褫夺爵位绳之以法;龟缩一隅力求自保的也就罢了,但被重新洗牌上位的新生代王室疏远是一定的,因为得有人为在战争中诞生的新贵让路,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蛋糕就这么大,有人多吃就必得有人少吃。
这次在受邀之列的就是这么些人,眼高于顶,靠在祖宗为他们搭建的华美屋檐下,对早已焕然一新的执政者指指点点,也不抬头看看老朽不堪的横梁檐角,还能为他们遮风挡雨多久?
他们若消停,王室其实并不会多管,由着他们一辈子缩在封地逍遥自在,其实跟个小国的国王也没啥区别,但若是存了不良的心思,那王室也不是聋子哑巴,你觉得呢,霍利斯?
霍利斯当然也在受邀之列,他们家往上数三代,只有被追封的老爷子配得上一句“永垂不朽”,其他族人啥也不是。
显然来宾们也对于自己本次的受邀感到疑惑,但以他们自命不凡的性子,两三句就自以为把小王后的心思摸透了。
“这位新王后虽然是平民上位,但不容小觑啊…”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胸无城府,居然想靠一个宴会来讨好我等世族,呵。”
“慎言,若换了阁下,有胆量把平日里对你冷嘲热讽的人统统请到生日宴上吗?”
“嘶…”
“所以啊,王后这招高明着呢。别看他上任以来不矜不伐毫无作为,那是因为国王陛下太过强势了,毕竟是那位琼斯老国王的亲孙子,新王后是被他的光芒掩盖了。”
“你是说…王后这次是想从勋贵世家中拉拢一些人为他所用?”
“哼,不然你真以为他跟只兔子似的好欺负呢?能坐上掌权者之位的会是善茬吗?他啊,怕是要跟国王争权了。”
宴会还未真正开始,这群人就已经把前因后果捋得明明白白了,自鸣得意一通幻想,听得在场的琼斯亲王艾米丽使劲憋笑,事毕后有模有样地学给我看。
哥哥当然不会特意辟谣,他举起第一杯酒时说道:“继任大典时人多繁杂(没空理你们),未能与诸位功臣之后(记住了你们不是国之股肱,只是投胎投得好而已)一一见礼(你们也配?),此次借生辰之名冒昧下帖实乃胡颜之厚(谦和人设要稳住),感谢在座贵宾应邀前来(不来就不好玩了,你们可都是play的一环)。”
括号中为艾米丽的画外音,总之他姿态放得很低,更加坐实了老家伙们的猜测。而且宴会摆在王后殿,小国王居然没有出席,这一行为又给谣言增添不少可信度。
什么?你问我在哪儿?我正坐在轮椅上,由翠云和翠妞慢慢推进王宫呢。
啊对,在我的极度配合下,短时间内我就“病”到这个地步了,神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腿脚也有些使不上力,演得还挺过瘾的。
途中翠云被支开了,只剩下翠妞推着我拐进了小道,停在宴会不远处的树丛里,然后她探头探脑地走远了几步,不一会儿霍利斯家的三少爷就来了。
这次受邀的都是各家族的家主,有些亲自来了,有些让家属赴宴,不好拂了王室的面子,有些是带着儿女来参加一下社交活动,霍利斯属于最后一种,彼得是跟着父亲来的。
他们俩走得并不远,已经不在乎会不会被我看到了,他们小声说了点什么,然后竟然两个人一起走到了我的面前,这是要摊牌啊?
霍利斯轻声唤道:“春燕?春燕?”
翠妞最听不得他这么亲昵地叫我:“别叫了,已经傻了。”
霍利斯若有所思道:“无法品尝到痛苦的滋味多没意思。”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纵然我胆子再大也忍不住咂舌。还好我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自从我与哥哥互通情报之后,哥哥就说会让人全天24小时贴身护卫,只是我一点都没察觉到就是了。听艾米丽说有一种叫“隐卫”的职业,是神不知鬼不觉行事的专家。
管他是不是,哥哥不会骗我,没事,放心演,不要露馅,对于草丛里埋伏着八百刀斧手随时冲出来杀了这对狗男女这种展开信心满满。
翠妞听他这么说立刻有了动作:“想让她清醒?我来试试。”说着扬起了手,看样子想给我几个巴掌。
不过被霍利斯拦下来了:“不必,等她给她哥递完毒酒,看着他喝下去之后再清醒吧。”
卧槽,好歹毒的计谋,让王后的妹妹亲手杀了他…这一世的剧情居然改动如此之大,如此丧心病狂!这么一比上一世的手段简直堪称温和。
看来翠妞等人的恶毒与我对他们的反制手段成正比,这是一群残忍至极的屠夫,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绝对…绝对不可饶恕!
说着霍利斯拿出了一个造型古怪的小铃铛对着我摇了两下,我想起艾米丽曾对我说过关于那个药物的后续调查结果,说有可能还有精神控制的效果,但不清楚控制手法。难道这个铃铛就是吗?
我将计就计顺从地听着铃铛的声音抬起头看向他,还麻溜地站起了身,就听见翠妞很惊奇地问:“咦?怎么回事?”
看来霍利斯没有把全部诡计告诉翠妞,尤其是计划中的关键部分:药物的隐藏作用,这个人渣谁都不信任。
诶?等等,脑海中灵光一现,我突然明白了这一世霍利斯为什么要接近我,自从让翠妞给我下药之后,他都是带着铃铛来见我的,他是想实验我受控制到了什么程度,以此来判断进行下一步的时机。若今日我没有表现出被操控的样子,他可以及时止步,不对哥哥做任何事。
倘若真的让他得逞…我递给哥哥的杯子,王耀肯定会毫无戒心地喝下,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更加冰冷,映在脸面上正好是冷着脸的模样,对于他们谋划怎么害死我哥哥的言论没有任何反应。
霍利斯给了翠妞一个药包,后者意会收下。翠妞辅助我下毒,他负责控制我去给哥哥敬酒,配合得挺好。
但我并不知道这种药能令神智失控到什么地步,可能是做不了把药洒进杯子里这种精细活?也可能没办法让我的言语合乎他的心意,妈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真厉害,彼得..”翠妞恍惚了一下,满目星星眼:“早知道还能这么用,我就不用受她这么多气了。”
噫…先不管她想控制我去干什么蠢事,倒是你个傻x还没意识到吗?他就是故意不让你知道啊,怕你会坏事,根本不在乎你受了多少委屈。
翠妞昂着头对我指指点点:“这个贱人早就该去死了,每次听到她用那个名字叫我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用针扎遍她的全身!”
霍利斯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吧,这次她死定了。”
确实,谋杀王后,死刑起步,可翠妞不依不饶:“那也让她死得也太痛快了吧?要我说就得千刀万剐才解气!”
“好好好,你说了算。”拜托,是个人都听得出来霍利斯有多敷衍好不好?显然是他眼看胜局已定,翠妞马上就要失去用处了,都不用心去哄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主要是翠妞在茶言茶语,说什么自己有多不容易啊,都是为了彼得你啊,我们很快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之类的。
霍利斯推说不能离开太久,叮嘱了几句就回到会场,翠妞则需要跟他打时间差,等了一会儿才看似搀扶实则引导我从正门进入。
翠妞利索地把毒放进酒里递给我,又拿了杯果汁塞我手里,这是一杯给哥哥一杯我敬酒用的意思,然后毕恭毕敬地把我领到王耀面前。
细微的铃铛声响起,我咽了咽口水,不清楚我应该做出什么行为。哥哥先开口道:“燕子来了,来,快坐下,你身体还没好,别累着。”
我眼神僵硬地垂眸看了一眼酒杯,艾米丽见状也凑了过来:“燕燕,不是让你在家多休息嘛。”
翠妞由于也不知道药物的具体作用,生怕我太久不开口会引起怀疑,只能帮我说道:“二小姐有点风寒,医师说要少说话,嗯…二小姐的意思是,她来迟了,想给王后敬一杯,向您道歉。”
唉,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锦衣华服,却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几斤几两:这一世没教过她社交礼仪,导致她无论遣词造句还是敬语一点都不会,跟上位者说话这么没礼貌吗?
旁人见我与王后亲近,而且琼斯亲王也主动迎了上来,自然会对我的身份感到好奇,但其实一看我这张跟哥哥极为相似的脸就知道我是谁了。
“那是王后的妹妹吧?王氏二小姐。”
“不是说病了嘛?”
“王后本家总得来一个吧?不然搞得跟孤家寡人似的,呵呵。”
所以我的一举一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都看着我沉默不语地将酒杯递给王耀,自己拿着果汁摆出邀请的姿势。
王耀欣然同意,举起杯子递到唇边,我目光乱闪,一看就心里有鬼,而更大的鬼在我身后,翠妞满含期待地看着他,心中呐喊:喝下去!喝下去!喝下去!
“哐当——”
饮酒之人倒下了。
但不是王耀。
不远处倒在地上是霍利斯家主,一脸懵逼的三少爷原本也正盯着我们这边,父亲倒下的动静让他愣住了。
至于翠妞,她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她没见过霍利斯他爹,她只是不满于突如其来的动静让王耀停下了动作。
周围的人一开始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有几个试图靠近,听到霍利斯少爷慌乱的声音:“父亲?父亲!”见地上那人口吐白沫的惨状才惊觉:“是中毒?食物有毒!”
这下众人纷纷把手里的吃食酒杯都放下了,都是世家贵族,倒也没生乱子,只是互相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幸灾乐祸:小王后想拉拢他们这些旧族,结果在生日宴上炸出了这么大一个雷,看他怎么收场。
“来人,去请医师。”王耀在翠妞失望的眼神中把杯子放在了桌面上,顿了顿又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各位大人请在此稍候片刻,勿要随意走动。”同时指示皇家骑士卫队立即维持秩序。
此话一出自会有人挑刺:“王后殿下这是在怀疑我们当中有歹人?”那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子,大有“竖子尔敢”的威势。
王耀有礼道:“为诸位的安全着想罢了。”他也不多解释,付之一笑,在存心鸡蛋里挑骨头的人面前多说多错,他瞄了一眼艾米丽,后者微微点头,眼神里的意思大概是:全都安排好了。
直到此时,翠妞才终于发现大事不好,可是以她的脑子怎么都想不通剧情是怎么跳到这一步的,不由得脱口而出:“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
我神态自如地扭过头去,看着翠妞见鬼似的表情,她支支吾吾:“你..你…”但是姑且反应过来了,大概以为我只是失去了铃声的控制,神智也清醒过来:“二小姐…我..我没说什么…”
“是吗?”我也没必要装下去了,伸手去拿了哥哥刚才放下的那杯:“站这么久,渴了吧?这喜庆的日子,你也喝一杯吧。”
“呃不不..我…我不会喝酒,而且我怎么能喝王后殿下的…”
“没事,喝吧。”哥哥正在被不满的人找麻烦,装作没空注意这边,我就调戏一下翠妞咯:“怎么?还要我敬你吗?”
“不..我…不是的..”翠妞惊恐地看着我,准确来说是盯着我手里的杯子一点一点靠近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阴毒,面对死亡,她不得不壮着胆子豁出去。
“二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灭口!”翠妞提高了音量,加上女性尖细的嗓音,顿时化身全场广播:“我什么都不知道…二小姐不要,不要也把我毒死!求求你了…”
这个“也”字就很精髓了,她扯着嗓子乱喊,再结合倒下的霍利斯明显是中毒,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到我身上。
翠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完美地把她包装成了一位受害者,她连滚带爬地往王耀膝行几步,扒着他的裤腿就开始哭:“王后饶命..二小姐..威胁我在那酒里下了毒..想毒死您!可是看您没喝,怕事情败露就想杀我灭口…王后…王后殿下救我…救救我!”
如此劲爆的消息对于吃瓜群众来说,尽管未知全貌,但这么多张嘴能忍住不予置评就太高看他们了:那边一个中毒倒下了,怎么这边又冒出一个给王后下毒的?
可惜质疑的声浪还没起来,就被我一个动作压了下去,一秒钟,让三十个大爷无言以对: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杯酒喝了。
见我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朝所有人展示了一下饮尽的杯子,翠妞的哭声停滞了一瞬,嘉琪姐姐赶紧把她从哥哥的裤腿上扯下来。
我打赌她的脑子都快要烧干了,她不可能理解“隐卫”是一群怎样的存在…说实话连我都没看清他们的手法,刚才进门的时候有个侍者打扮的人与我们擦肩而过,我就眼睁睁看着他把翠妞兜里药掉包了。
“我…不可能..她真的让我下药了!还剩了一点在我这呢!”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那个药包,这种自曝行为堪称一绝。
我就说吧,没有霍利斯的排兵布阵,就凭翠妞这点智商还想干坏事?稍微脱离了计划之外一点,她就六神无主了。虽然在死亡威胁面前被迫临场发挥地还不错,而且还适当地把众人的视线从霍利斯那里转移开,但自曝手里有毒药实属大可不必。
这不,由于她的声音刻意放大,在父亲尸体边上还没缓过来的彼得听见后猛地一抬头看过来,估计在想她怎么会傻到说出这种话来,下一秒对上我志在必得的眼神,惊觉不妙。
查看尸体的皇家医师适时出声:“确实是中毒,似乎是某种加强了毒性的致幻剂,还需仔细检验。”
艾米丽一唱一和:“那不如请医师来看看这位姑娘手中的与毒死霍利斯的是不是同一种吧。”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掉包过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不然就圆不上了,我都怀疑这位皇家医师到底是真医师还是演员了。
翠妞咬咬牙,大概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可她只能把药给出去,但嘴里还在泼脏水,不停地重复:“是..这是二小姐给我的…真的是她给的…我不知道那位大人怎么会..”
一边说一边用祈求的目光望向霍利斯,可能是想让他再摇一摇那个铃铛,让我疯癫起来默认一切罪行。唉,霍利斯都看出来我不是真疯了,她怎么还没转过弯来。
而且霍利斯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眉来眼去”呢?他现在应该扮演的是一位伤心欲绝的儿子才对。
在皇家医师的授意下,想把尸体抬到停尸间再做检查,于是维持秩序的小骑士们一拥而上帮忙抬尸体,推搡中“恰巧”、“不小心”、“真不是故意的”碰掉了属于霍利斯三少爷的一枚小物件:铃铛。
他急忙想捡起来,可是被另一只手先他一步拿走了,抬头一瞧,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艾米丽,他心里一惊,但又要表现出悲伤和尊敬:“感谢亲王殿下…”
艾米丽才不会还给他呢,她将其举在手里轻轻摇晃:“挺别致的,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
“哦..这是…很久以前家母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行游的布道者,对方说母亲有恶魔缠身之兆,这枚铃铛能作护身之用,就送给母亲了。”编瞎话嘛,简单。
“原来如此。”艾米丽持续摇着铃,但霍利斯也不慌,没有受控对象,就没人看得出来这铃究竟有什么古怪。
可你猜猜,我既然没吃那药,那么是如何处理调包后的药粉的?
答: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分享给亲爱的翠妞妹妹吃啦~
如果霍利斯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翠妞的神情逐渐迷蒙起来,铃声响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了动作。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霍利斯摇了两下我就赶紧站起来,这不是怕翠妞起反应嘛。
翠妞昏昏沉沉的,原本没人关注她,但是她的尖细的声音再次展现了穿透力:“彼得…彼得..你在哪里…你不要抛下我…呵呵哈哈哈哈呵呵..”
“王春燕那个贱人…哈哈哈哈..你放心,我天天给她下药…她全吃了哈哈哈哈哈!”
“彼得..她又欺负我了…嘤嘤嘤..你什么时候弄死她全家…什么时候能跟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哇,今天的戏是一出接着一出,令人目不暇接…围观者纷纷离翠妞远了一点,但又都竖着耳朵仔细听,唯恐漏了一个语气助词。
我作为被提到的当事苦主,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快步来到哥哥身边:“哥哥,翠妞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她跟霍利斯同学有什么关系?”
哦,原来真正中招是这个样子的啊,我之前沉默还装错了呢,不过药物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根据每个人体质不同效果有细微差别,她是话唠,我是沉默是金,所以霍利斯刚才也没觉出不妥。
艾米丽并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摇动铃铛来控制别人的行动和言语,她只是好奇地一直摇,偶尔换个方向或频率。
翠妞的反应也有所不同,她茫然四顾,终于发现了几十米之外的情郎,于是立即向他奔来,情绪随着铃声高亢起来:“彼得!彼得!不要抛下我!王春燕已经拿着毒药去给她哥哥喝了,一切都跟你预想的一样!王后也很快就会死了!所有我们讨厌的人都去死!都去死!啊哈哈哈哈哈!”
一路奔跑加大声疾呼,使这些话传遍了宴会的每个角落,霍利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去抢艾米丽手里的铃铛还是先捂住翠妞的嘴,但是显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翠妞反派般的笑声,众人面面相觑,有与霍利斯家交好的老贵族来打圆场了:“彼得想来是伤心透了,还需处理亲父后事,实属不易,却还要被居心叵测之人构陷…”
精明的眸子在哭喊着想要奔跑过来却被小骑士架住的女孩子和我们兄妹二人身上打转,老东西就是奸诈,一瞬间就想到了些什么。但他也确实没有注意艾米丽造成的铃声,这种秘术没有事先调查过的话很难往精神控制方面想。
翠妞毕竟是我的侍女,别人会这么想也合理,所以今天这件事情必须在这里解决掉,不然让他们出去乱传还得了?
这些旧族们也并非铁板一块,除了少数人帮着霍利斯说两句,大部分都是观望状态。理由很简单,他们虽打心眼里看不起王氏家族,但都是政场老狗,对于自家的势力和现在如日中天的王家之间的差距看得很清楚,没必要为了并没有很亲近的霍利斯跟王后对着干。
显然,方才出声的家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珠一转目光只在我和我哥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接着只攻击翠妞去了:“此人满口胡言,定是哪里来的混子,赶紧捉去大牢完事!”
霍利斯也赶紧连声附和,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不该认识这个恶语中伤的女人,也不能跟她胡搅蛮缠,有损身份。
铃声适时地停下,翠妞也不再胡言乱语,但是一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是被擒拿的,愈发莫名其妙起来,一抬头看见霍利斯头也不回地跟上抬着父亲的人离开,她又叫道:“彼得!彼得!你去哪啊!我…快让他们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未来霍利斯三夫人!”
这话也不知道是霍利斯允诺过他的,还是她自封的,这还没完,下一句更劲爆:“我男人可是未来的掌权者!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这闹腾的,都分不清摇没摇铃的区别了。
霍利斯脚下一顿趔趄几步,我一直倚在哥哥身边朝他看,发现翠妞这话说得那小子都蒙了,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也是,想来霍利斯家真有这个心思,也不会告诉翠妞,她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工具人,只需要贡献价值,不需要知道究竟。所以是霍利斯说漏了嘴,还是翠妞发现了点蛛丝马迹?又或者根本是她个人的臆想和口嗨,恰巧说中了他真正的野心而已。
我冷眼瞧着,哥哥也一直没有作为,这很正常,他不是这个舞台上的戏子,而是台下的导演,在戏剧开演的时候本来就不用言语,只需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但我总觉得他在等什么。
翠妞这话倒是让人们的视线又游离到了王耀身上,在场的掌权者只有他,不看他看谁?王后殿下啊,有人可能想抢您的位置,您怎么想?
不过没人会说出口,向着霍利斯的几位也只得讪笑两声:“疯言疯语,不成体统。”、“这是个疯子啊,还不赶紧拉出去。”
他们都很聪明,只要把翠妞定性为疯子,这件事就了了,与王后无关,就不会得罪王室;霍利斯一族则是被这个女人疯狂行径误伤的受害者,后面的还需要编吗?
——痴情女子身为王氏二小姐的侍女,机缘巧合见到了霍利斯三少爷,一见倾心。然则三少爷根本不知道她姓什名谁,傻姑娘只是单相思,后来还发觉梦中情人正在追求自家主子,于是精神崩溃,起了杀心。看见自家小姐想杀,甚至想杀了她全家;看见霍利斯家主也想杀,因为他不同意三少爷与她在一起,然而一切都只是疯女人的幻想而已。
这是一个符合各方利益的故事,只有翠妞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一旦坐实是翠妞毒杀了霍利斯家主,还意图谋害王后和主子,那她必然是绞刑。我看着哥哥,害我上辈子惨死的直接凶手是这个下场也不错,只是便宜了元凶…
慢着…我好像知道哥哥在等什么了…站在王室的角度,他们会放过别有异心的霍利斯吗?
“呵呵,今天真是热闹啊。王后殿下,若没有其他的庆祝活动,我们就先告辞了。”
有人坐不住了,可能是忍不住赶紧去跟别人说说今天的见闻,而且无论怎么想王后这生日宴都办不下去了,都尴尬成这样了还不赶紧走?
而且他们话是这么说,但也没等王耀的回复,直接往出口走去。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哥哥成为王后所面临的压力,这些人根本就不尊重他,虽说贵族并不需要惧怕王室,但整天端着架子是看不起谁呢?
王耀没有动作,我也只好继续装乖乖女,眼看他们都到门口了,脚还没踏出去就停在了原地,我好奇地张望,而哥哥悄默声地指示人把霍利斯三少爷拦了下来。
只听稀稀疏疏几道惊疑不定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国王陛下…”
他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闪亮登场的是阿尔弗雷德。就说这些老东西见人下菜碟吧,对小国王和我哥哥完全是两个态度。唉,谁让一个是上代国王的亲孙子,一个只是平民出生的良家男孩呢。
阿尔弗雷德人狠话不多:“围起来,没有我和王后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出。”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国王跑到王后的生日宴上堵人,好像说出去也不太好吧?
他不加理会,等宴会场地的出入口全部被皇家骑士卫队堵死,继续发号施令道:“带进来。”
我抿嘴看着,不得不说琼斯陛下真的帅爆了…怪不得费特二小姐被他迷地五迷三道的,这么狂霸酷拽炫炸天的几句话足以圈粉。
霍利斯三少爷也被提到了人群的最前端,他一眼就看见国王陛下带来的人,正是他家的上下全族,包括较为亲近的近侍,其中就有帮着翠妞买卖我家财产的人。
他的拳头紧了又松,快要抑制不住哆嗦的嗓音:“这…这.怎么…”短短几分钟内,父亲惨死,情人发疯,全家被以羁押的方式带到他面前,三少爷到底还年轻,他有点绷不住了。
阿尔弗雷德就好像根本看不到这个人,自顾自来到王耀身边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就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既欣慰哥哥没事,又有安抚之意,就好像在说:我在这里,一切无碍。
哦哦哦磕到了磕到了,我知趣地往边上挪了一步,却撞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身边的艾米丽。
“霍利斯,处心积虑,图谋王室;勾结外人,戕害公侯;全族不忠,恶贯满盈!”
小国王的话音掷地有声,我明白,他是来给此事下定论的,国王陛下才懒得跟这些老家伙们拉扯,他堂而皇之地把一大票人捉到这里,就是要一锤定音。
“霍利斯氏,主事者褫夺赐封,亲眷流放北海,家产奴仆充公。贼首既已伏诛,为明正典刑,尸首鞭挞五十,悬于城门以儆效尤!”
听上去好像挺惨的,但其实除了“不小心”死掉的家主被鞭尸,其他人并没有多大事。小国王看似凶巴巴,实则留有余地:霍利斯一族的活人都好好地离开了王城,连肉刑都没有受一点,只有一具死尸被反复殴打:死都死了,又不会痛,打就打吧。
如此一来便不好评价他残酷不仁,而在勋贵阶层眼里:不牵涉已逝之人,祖上的荣耀依然保留,这一点让他们稍微定了定心,家族荣耀是这些百年世家最看重的东西,不可轻易剥夺。只不过对于霍利斯家族而言,活着的人是享受不到了,不知道在天上的老爷子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想。
全场静默下来,霍利斯族人的哭喊声、女眷的抽噎声凉了所有老贵族的心,他们看着国王与王后并肩站在一起的模样,这才缓过神来:今日根本不是什么王后为了拉拢旧臣设宴,帝后是一条心,特意来杀鸡给猴看的!霍利斯是鸡,他们是猴,全他妈都被当猴耍了!
也不知道霍利斯家到底干了什么事情,是国王陛下夸大其词了还是他们在某些方面得罪王室了,总之被当做典型拎出来敲打,还让所有人在一旁看着,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是警告,也是在给新王后立威,让对王耀意见最大的这部分人偃旗息鼓,这局棋百利而无一害。
厉害…太厉害了…诶等等,这次的主角不是我吗?怎么风头全被他们抢去了…罢了,都是自家人,结局皆大欢喜就好。
我下意识依靠着身边的人,彻底放松下来,有几个不服气的老头子脸红脖子粗地与小国王争执了些什么,好像是在问证据,得到的回答是“证据确凿,会与尸首一同公示”,不过我已经不用管这些了。
闻着艾米丽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我还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变坚强了呢,结果还是很情绪化。
“你已经很坚强了。”声音从头顶飘来,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
我与艾米丽拥抱在一起,我知道,只要哥哥还是王后一天,王氏家族面临的挑战就不会少,以后的日子里我依然要处处留意。但至少这一刻可以不去理会耳边的喧嚣,当一位无忧无虑的二小姐。
“明天我陪你去看看你母亲吧?”
“嗯…明天得上课吧,我都缺课好多天了。”
“王后生辰难道不应该全国放假吗?”
“啊?”
“得去跟阿尔弗说道说道,签个新政。”
“……”
亲王殿下威武。
end
彩蛋:
“校庆上的意外,是你干的吧。”
小国王斜睨着异父异母的姐姐,硬生生把一句问话说成了肯定句。
艾米丽一点都没有被戳穿的尴尬:“被发现了?真没办法。”
“霍利斯没理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对他们的计划并无好处,反给自己惹一身麻烦。”阿尔弗雷德道:“而你,你以教师和亲王的身份参与进了校庆筹备工作里,有充足的机会动手脚。”
艾米丽笑眯眯地接道:“确实,我还特意告知总监制,我与燕燕的节目不需要任何伴舞伴奏,舞台上干干净净,不会伤到旁人。”
阿尔弗雷德翻了个白眼:“你还挺自豪?堂堂亲王,拿赤棋国的国威做赌注,想干什么?要不是我叫停了调查,你以为能瞒得住?”
“这不是燕燕说想快点见到哥哥嘛,我就人为制造了一个机会呀。”
“……就这?”
“而且我可是花了大心思在Plan B上,你见过哪次校庆有那么详细的临时方案?放心吧,没丢你面子。”
感觉小国王白眼都快要翻过去了:“你!你你你…你图什么啊?”
艾米丽倒是一脸奇怪地问:“为喜欢的人做任何事需要理由吗?”
“……”
“你要是连这都不能理解,那想追到小王后可遥遥无期了。”
“……”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明天还要跟燕燕去避暑山庄见家长呢。”
阿尔弗雷德再不作声就是失语症了:“…秀!就硬秀!别得意,我迟早也…”
艾米丽以毫不恭敬的态度说着一点都不恭敬的话:“那就祝国王陛下早日得手,先告退啦~”
只剩下抓耳挠腮的小国王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嘴里嘀咕着:要不…我去看看耀吧?天色这么晚了,会不会不方便..嗯…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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